【一 戰禍】 

小說 《蘿蔔乾》 【九 珍寶】- (6)     編著

王老闆躬身走出門外，低頭瞥見擱在地上那黃狗身旁的瓷碗，忍不住彎下腰來細看，望到眉頭鎖得緊緊的，緩轉過頭，又對著少剛說道：「陳爺啊！我雖然只見過破損殘件，但您給狗用的這瓷碗，只怕便是宋汝窯的天青釉色，古書有云：『雨過天青雲破處，這般顏色做將來。』這可是皇帝御批，當時的御用美瓷啊！如今在世間流傳並無幾件。」王老闆說完望著少剛，不敢伸手去碰碗，就怕黃狗又吠了起來。

少剛見了這碗，自己也嚇了一跳，但眼前只能對著王老闆先打哈哈，乾笑道：「嘿！呵呵呵！王老闆的眼光真是不錯，見識也廣，還知道這天青色澤不凡，不過這……當然不是真品了，當然不是……」
王老闆聽了才站起身，卻仍是低著頭，眼睛還依戀在這瓷碗上。

這件汝窯天青瓷碗，大哥用紙與紅布裹了一層又一層，包得極為仔細妥當，少剛之前在整理行李時，拆開來看了，才想起父親曾經交代過他們兄弟，這件瓷器極是珍貴，千萬要小心收藏等話。因此自己一直收放在書房最深處，卻不知為何被拿來擱在門外，而且，居然還當成了狗碗在用，要不是被這王老闆給認出來，只怕自己也不知這事。

少剛雖然不清楚這瓷器的價值，甚至也不懂是否為真品，但是回憶起父親過去叮嚀的話，便用來對王老闆說了：「天青釉彩極珍貴，民間自古便流傳『縱有家產萬貫，不如汝窯一件。』只不過地上這件……這當然是仿的，嘿！嘿！當然是仿的，而且碗底也裂了，不值幾個錢，才會放在門外給狗用來盛飯，不值幾個錢，呵呵……」

王老闆這才抬起了頭，放棄打探地上這東西，回道：「喔，這樣就好，陳爺知道這樣東西的來歷就好，那是我看錯了……嘿嘿！我這樣真是太失禮了，陳爺您請留步好了，我過幾天就會再來……打擾了！」

少剛望著這王老闆走遠，趕緊蹲下身來，把瓷碗拿起來，在手上輕輕緩轉，細細環視過一圈，這若不是原本收在書房裡的那件珍寶瓷器，那還會是什麼？所幸這珍寶擱在地上，並未碰撞缺損了。
珍寶沒事兒，人可火了！少剛望著屋內，大聲叫喚正在收碗盤的婷兒出來，厲聲責問：「怎麼這天青……這瓷碗會被拿出來讓狗用呢？」婷兒她答不出話來，也不好怪到阿家身上，只低著頭，默不出聲。

黃狗望著自己的狗碗被收去，原本還高興搖著尾巴，以為將要放吃的下來，豈知碗卻回不來了，但識得少剛是主人，只「汪嗚……」叫了哀怨的一聲，夾著尾巴，眼睜睜巴望著自己的狗碗可以再回來。

阿家在屋內聽到黃狗一聲悲鳴，出來探望，又聽到少剛要把碗收起，不再給狗用來盛飯，一臉疑惑，問著少剛：「阿叔，這碗沒人在用啊！所以我才拿給小黃狗用的，那不是我們人在用的，沒要緊啦！」伸手便想要從少剛手上把碗取回來。

少剛趕忙將手舉高了，深怕一個不小心，手上這寶物萬一摔落在地，可就什麼都沒了。黃狗此時頭仰得高高的，只盯著自己的黃碗，眼角下垂，實在搞不清這幾個人究竟在做什麼，又「汪嗚……」叫了幾聲。

阿家捨不得小黃狗如此可憐仰望著，於是蹦跳了起來，要抓回阿叔他手裡的那瓷碗，還哭了出來：「不要啦！不要啦！這碗是小黃狗的，阿叔你不要把牠拿走了啦！哇……我不要啦！哇……嗚嗚……」阿家人還小，跳高了也搶不回來，急得大聲哭了出來，越哭越響，實在是傷心透了。婷兒則蹲了下來，攙著阿家的手，拿出手巾幫他擦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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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註： 2012年4月4日，香港蘇富比拍賣，北宋汝窯天青釉葵花洗，最後以 2億786萬港元天價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