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陽光灰暗，氣壓低靡，一副快下雨的樣子。

我到陽台收衣服，回到屋內，依序把該摺的衣物從衣架上取下，不該有摺紋的衣服就轉身推開衣櫥門板，隨手隔開衣櫥內一排衣服，把吸取一整個上午日光的乾衣服掛進去；正要關上衣櫥門時，望著一排各色衣服，一種熟悉的感覺。

我想起來一個親切的畫面，未出嫁時，我也曾這樣，在收完衣服時，捧著摺疊後的衣物，端進家裡每個人的衣櫃或抽屜裡，最後放入的常常是媽媽的衣櫃，媽媽的衣服幾乎是棉布製品，透氣又耐穿，推開媽媽的衣櫥，總是有一股特殊的氣味，這氣味不僅僅是衣櫥與衣服的交織，還有一櫥櫃繽紛而陳年的氣息直透腦門，衣櫥裡有呢格子厚大衣、深淺色風衣、水藍底白色薑花圖案的無袖連身裙、幾式尼泊爾式衣裙，暗咖啡、淺棗紅、深茄子紫．．等等衣飾，雖然有著時代的顏色卻都不過時的式樣，媽媽是裁縫師，對於歐美與日本的資訊一直在吸收著，養成她的品味還挺時尚的，但是，當我們姊妹逐漸亭亭而立，就不曾見過媽媽穿著衣櫥內的衣服，即便是喜帖寄上門，媽媽會嚷一兩聲，阿呀，胖了！我都沒衣服呢，然後接連兩天就見她想著該不該買一件衣服，我們則是同聲負和著，媽～買一件吧，該買囉～

過兩天．媽媽會在我們放學吃過晚飯後，神神秘秘而不低調的大喊我們兩姊妹進她房間，床上攤著幾件衣裙，水藍米黃頻果綠．．都是我們姊妹的，媽媽最後還是穿著黑長褲，搭配著藕色尼泊爾式上衣，塗點脣膏喝喜酒，其實，媽媽條件很好，白皮膚大眼睛，身材高挑，但是就是不愛打扮，她只會買衣服給我們，又時時告誡我們人的外表不是最重要的。

我看著衣櫃，裡頭掛著幾件美麗而各樣的裙子，都是媽媽趕著買給我當嫁妝的，但是我還不曾穿出門，衣櫥裡的衣服，就是一天只能穿一式，一輩子需要多少衣服？也許，有一天，也有個小女孩倚著門板，就著下日午後的微光板著小指頭，點撿著那些衣摺裙擺吧，我關上衣櫥門，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