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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天堂
2008/11/27 00:57:54瀏覽332|回應1|推薦6

 

很小的時候,就不斷地聽到爸爸提起「移民」這個名詞。當時太小,其實根本不懂得意義,還跟著哥哥姐姐亂喊什麼「巴拉圭」、「烏拉圭」的各種烏龜一堆。

 

大一點的時候,家裡從眷村搬到市區,同一個市區搬了至少三四個家。除了同學聯絡有點不方便,還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妥,至少每次住新房子的感覺很棒,每個新家我都能劃出私密的玩耍空間。

 

考上高中前,全家搬到台北,然後幾年間,又搬了好幾次,最後,父母真的了了心願,移民紐西蘭。身為獨子的哥哥,為了父母,也帶著一家全體移民。

 

妙的是,連居住在宛如人間仙境的紐西蘭,父親依然不能停止「搬家」的毛病,不但在紐西蘭又搬了幾次,後來索性再跳過一個海,移居澳洲觀光聖地-黃金海岸。

 

可憐的哥哥嫂嫂,好不容易在異鄉落地生根,有了一雙兒女和自己的生活圈,本來打死都不願再遷移,最後還是「孝道」兩字獲了勝,乖乖跟著兩老到澳洲,一切從頭做起。為了這樣的犧牲,在台灣的我和姐姐,不論再怎麼批評哥嫂,總還是為他們的孝順而佩服。

 

我和姐姐每每聊起父親,總會不勝唏噓地談到搬家的往事,尤其年紀漸長,有了自己的家與事業,才更了解「遷移」的難與苦。記得有一年過年,難得全家團聚在澳洲,父親當時又動念,想搬去布里斯班與兒子媳婦靠得近些(布里斯班離黃金海岸約一個鐘頭車程,哥嫂在布市經營電子科技商店。)。母親怨懟地對父親說,我們這個家到現在已經搬過十四次了,每次,都是她一個人辛苦打包整理和布置,父親是少爺性子,從來不曾幫過什麼忙。當時坐一旁沒有發言權的我,簡直心酸的要掉下淚來,母親對搬家一定深惡痛絕了,才會把次數記得那麼牢,可是,從父親到孩子們,真的都只會享受新居的亮麗光華和井然有序。直到那一刻,我才深深地同情起母親來。

 

我和姐姐分析過父親的「遷徙情結」,咸認是因為孩提時代即遭逢戰火,倉卒離家,半生倥傯,不管後來的人生如何圓滿,他的內心始終存在濃重的不安全感,永遠在尋找最安適的環境,也永遠沒有辦法找到他心中最理想的地方,所以,「尋覓」是必然的,「搬遷」是必然的,只苦了與他結褵半世紀,永遠在打包與收拾的老妻。

 

為了發現老爸這無奈的「時代遺恨」,我還曾動筆想寫一本小說,叫做「尋找天堂」。想紀錄父親那個時代的滄桑與離散,想寫下人生許多的無奈與感傷。可惜,這本「巨著」始終停留在初稿階段,等著我去完成。

 

我很早就離家自立,多年之後,有點恐怖的發現自己越來越像父親,不斷地在搬遷中。屈指算算,自離開父母,我也已至少搬遷過十次以上了,可怕呀!要不是大部分的狀況都非己願,實在是走了條曲曲折折的人生路,我還真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也在「尋找天堂」……

 

然而,既然踏上了心靈幽徑,當然首先應該全觀自我,拿自己開開刀。回首前塵,細細分析,我不能不歎服於人心與人性,不能不正視自己過往無法擺脫的盲點,更不能不驚喜於終於的明白與了悟。

 

搬遷,其實也算是一種投射。而大部分的人,也在不斷地使用自己能用的工具尋找天堂。換情人、換工作、換朋友,甚至換張臉(整型是也)。有的人沒有辦法用「換」的方式讓自己放心,就找一個最安全的地方,窩在那兒一輩子不出來。

 

「不安全感」讓人覺得恐懼、害怕、不踏實,然而,往往人們忽略了,在尋找安全感的同時,帶來的是更動盪、混亂的不安。就算窩據一角的人,內心可能仍然無法得到安定,還是會時時擔憂僅存的一角都會失去。

 

我回顧自己兩次失敗的婚姻,何嘗不是想在其中獲得某方面的安全與保障。可惜的是,當時的我從來沒想到,那樣的想法並不健康,反而在對方不能或不願再提供安定條件之時,感情輕易的就土崩瓦解了。

 

再看到身邊的朋友,還有來找我尋求協助的個案,都是在自我的空虛無助下,橫衝直撞地尋求脫困之法(相較於「脫離地獄」,能「尋找天堂」的還算不差了。),然而,歸結到最後,都還是自己的問題罷了。關於這些,有的人能接受,但很難做到,有的人則完全不能覺察,仍繼續努力地尋覓外力,設法找到自己暫時能依靠的人事物。對於改變時機未到的人,除了深深寄予祝福,我別無他法。

 

「尋找天堂」也好,「脫離地獄」也罷,你能看見都是自己的「心」的作用嗎?如果有人告訴我們,可以創造自己的天堂,你會相信嗎?不管面對什麼樣的境況,不管身處何時何處,只要自己點頭,那就是天堂。

 

父親今年八十了,很高興他們自搬去布里斯班至今七八年沒有動過。也或許他終於明白,母親在身邊的每個兩老都健健康康的日子與環境,就是天堂了。想到老人家始終擔心這個漂泊不定的小女兒,接下來又要獨自一人到遙遠的異鄉討生活,於是記下「尋找天堂」以慰父母。

 

我的天堂,不在此世間任何角落,在有您們同在的心中。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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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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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iq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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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搬啊...
2008/11/27 07:10

恐怕妳媽媽的老骨頭要第一個抗議呢!   哇, 在台灣搬來搬去也就罷了, 連在國外另尊也如此勇猛(他應該是仗恃著自己有個可信賴的阿信老婆吧!), 真是佩服這兩位老人家.....

小玄的日光室(cml009903) 於 2008-11-27 20:28 回覆:

哈哈~~真的呢!我老媽年輕時還真阿信哩!

不過現在好啦!也懶得搬家了,兩老感情好的很,還會一起去[卡西諾]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