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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1/29 00:49:32瀏覽1063|回應2|推薦12 | |
我在今年夏天,毅然決然離開我最喜歡的《中國時報》這個舞台,心裡很複雜,也很難過。沒多久,又聽聞蘋果將吃下中時,實在讓人很感傷,只有痛。
隨著《中國時報》那個美好時代一步一步消逝,那個美好舞台一點一滴地垮台,不僅是中時人,很多新聞人心有所感:人生有一段,變空白了。
有個學運世代的新聞前輩說,中晚、中時一個接著一個不見了,這些當年參與、見證台灣民主運動的媒體,一個一個倒了,讓他不知以後如何跟小孩講那些民主的故事與歷程。中時倒了,讓他覺得,人生有一段變空白了。
我雖沒有如這位前輩,懷有對民主高遠的想法,但是中時在我眼前一步步消逝,我也感到,我的人生,有一段變空白了。
中時在台灣媒體,佔有舉足輕重地位,不只是影響力,在台灣民主開放風起雲湧的年代,中時這個媒體所形成的自由主義土壤與養分,更吸引著嚮往自由、開放精神的知識分子,他們的熱情在這裡撞擊、燃燒,而五年級後半段班的我,就是被這股魅力所吸引,來到中時。
因為自由、開放與批判精神,讓很多中時前輩們開疆闢土,四處開枝散葉,台灣媒體,凡舉雜誌、電視、網路,都有中時前輩們創辦、參與的足跡,那是一個多麼奔放年代。在報社內,也因為自由、開放與批判傳統,記者與總編輯,資深記者與資淺記者,在新聞事件上,基本上是平等,是對話的,只要你是有實力、有個人風格的年輕記者,很容易在時報竄出,找到舞台,而不必侷限於框框條條的窼臼,正因為如此,中時的薪水在媒體圈中,稱不上最好,但總是能吸引一群浪漫、理性性高、而又有企圖心的年輕記者來這裡,獻出他們的熱情與才華。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市場上將由苟全性命與消費文化主宰,往年中時記者自傲的自由、開放、批判與平等的自信與精神,在那些在市場上成功佔穩一席之地的媒體眼中,如今已成為難以管理、掌控的藉口。
而隨著中時過去一段時間經營的失敗,對於像我這樣以新聞為志業、帶有浪漫及強烈理念色彩的記者來說,彷彿過去十多年的努力、投入與堅持,我一直相信的信念,到了年近四十歲時,一夕之間,似乎成了一場空,被市場所否定…
那象徵一個時代結束,象徵一種記者的典範與類型的消失,那種曾經擁有的憧憬、曾經感動的理想、曾經自許的典範,都變空白了。
在市場掛帥情況下,記者已不是當年那種有理想、有信念的青年,不再是知識分子,而是,新聞已是商品,記者已變成生產工具,講白了,就是生產線上的工人,所有的記者都得長得一樣,須具有符合公司挑選出來的相同特質,所做出來的成品,是要根據公司規定的SOP嚴格執行,不能有自己的創見,更不容有一絲絲對管理者的批評與不滿;創造性、啟發性、批判性與多元開放已不是作媒體的必要元素,很不幸地,服從、單面向思考與制式化成為了主流,於是,每條新聞都長得一樣,連用字譴詞、形容詞都一樣,採訪人物只是從一張臉孔換過一張,但劇本與寫作永遠只有一個。
一個時代,一個典範消失了,「媒體這麼不景氣,這個世界對我們是如此的殘酷,那裡是我們落腳的舞台?」一位當今主流媒體高層主管如此感歎。而這是多少老記者心中共同的問號。
(此篇文章寫於二○○八年的九月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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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