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在台北電影節，看了香港導演雲翔和劉國昌的《無野之城》，片名中的”野”指的是“棒球”，在沒有棒球的香港，紀錄仍為棒球努力的一群人，立意是好的，但男體裸露和穿插字幕的表現手法，混淆了焦點也引起爭論，反而蓋過了原本想表達的主題。

在看的當下，想起身邊也有為運動默默付出的人，即使那不是台灣體壇的主流，他也沒有放棄，其實在各行各業，都不乏為自己理想堅持的人，也許永遠不會被紀錄或成為主角，卻是我更想去了解的。

一起看電影節的朋友中，有人很喜歡《無野之城》，理由是：導演給的東西很多。我認為她說的沒錯，但任何事都是一體兩面，想表達得太多，也可能是一種缺點。

喜歡《無野之城》裡， 香子俊和室友的對話，那關於生死的討論，那些古人的名句，很多事情古人早就一語道破，偏偏後人永遠執迷不悟，始終明知故犯。

影片雖以棒球為主題，可是棒球的場面並不多，著重在真實球員演出的情感生活，穿插英年早逝的歌者(陳百強、張國榮等)和孔子、孟子的名言。片子由雲翔和劉國昌合導，但經驗豐富的劉國昌主要在指導演員和現場拍攝的掌控，電影的意念仍由雲翔主導，而我覺得雲翔似是藉他喜愛的棒球，去談他對性向、自由、理想的看法，與其說是拍球員對棒球的堅持，更像是拍他們(和導演自己)對自我的堅持。

如果不是雲翔，可能不會有人拍香港的棒球電影，但爭議又凌駕了棒球本身，這其實蠻弔詭的，或許成敗都因於同一人吧。

後來看了訪談，原來雲翔的近作《永久居留》才是他第一部想拍的電影，我想這也是《永久居留》比《無野之城》通順的原因，因為它更直接的表達了導演的想法。

《永久居留》是部半自傳電影，故事主人翁雲海(Ivan)明顯是導演雲翔的投射，最後甚至提到了他拍攝棒球題材的電影，和之後的拍片計畫。故事從中國、香港、泰國、日本、以色列到澳洲，跨越多地和導演自身的經歷有關，在雲海對異性戀的林風苦戀之外，親情的部分更令我動容。音樂影像出色，但鏡頭轉換間還是有些不太流暢的地方(卡卡的)，探討的議題太多也拖慢了節奏。

如同《無野之城》後的導演座談，有人問了故事的真實性如何，看《永久居留》又聽到同樣的問題。很奇妙，越是裸露越是個人經歷改編，大家就更好奇你能夠真實到幾分？其實說穿了，電影也不過是導演的主觀角度，說不定林風眼中的故事，又是另一個版本呢，真的有這麼值得追究嗎？

看《無野之城》時最有興趣的是對『死亡』的探討，當對身體能隨心的運用，生命是否也能超脫死亡而自由？但真正以『死亡』為主題的《永久居留》，卻讓我感到其對消逝的人事物、歷史、價值充滿眷戀。也許正因為意識到期限的存在，所以雲翔更想在作品中盡情的呈現自己的想法，哪怕是過度自溺。

從《無野之城》到《永久居留》，雲翔想講的永遠很多，正面來看是豐富，反面來看就是貪心，無論是哪一面，我想這個特質，將來仍會存在於他的作品中。

PS.映後座談導演有提到，片中自述用了不同語言的原因：
主角小時候在廣州公開場合禁方言，所以內心自述跟大環境一樣是國語；到香港後自然用粵語；到澳洲後大家用英語，但他的內心還是傾向中文，因此仍用國語

※本文已授權YesAsia.com使用，未經許可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