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金馬影展看了馬來西亞導演雅絲敏阿莫的四部作品，今年則看了《死了都要賣》(Sell Out！)。

電視節目《藝本正經》的主持人Rafflesia Pong，厭倦了採訪藝文人士，過氣的她無力提升收視率，也競爭不過賣弄美色的實況節目主持人漢娜，某日意外拍下前男友臨死一刻，竟收視狂飆登上各大報頭條，她決定改採訪瀕死心聲，於是不擇手段求取垂死病人資料。

同公司裡暗戀她的馬歐混血兒Eric，發明出多功能的『十合一豆漿機』，卻被主管以太過耐用否決，要求加上一過保固期即故障的設計，更質疑他的夢想家特質不符企業需求，要神棍消滅他的夢想家人格不果，反害他分裂成『務實』本尊和『夢想家』分身。

Rafflesia不是等不到要死的人，就是被長官嫌死得不夠逼真；Eric即使發明出定時故障裝置，還是丟了工作。節目播出在即，Rafflesia和Eric決定合作，以Eric的自殺直播來賣『十合一豆漿機』，而『務實』本尊和『夢想家』分身究竟誰比較該死？就由觀眾投票決定！

片名《死了都要賣》的靈感，不知是來自阿信的歌還是後來被改編的大陸股民之歌，但我必須說取得真好，真是太切題了！

電影笑點不斷、諷刺到位，女主角的中文名『王花霸』讓人想到『霸王花』，英文名Rafflesia─大王花的別名『腐屍花』，則很適合她的嗜血性格。開場訪問的怪導演(和導演一樣姓『楊』)，不但幾乎沒穿衣服，還總是同一答案回答所有問題，更直言拍沉悶的片就是為了反映現實，放映的短片《This is Love And Nothing More》無聊透頂，像是對藝術片導演的譏諷。

電視公司的兩位主管，一個老是記不住女主角名字，最恨別人說but，卻聽不懂正統英文，一個幫他翻譯之餘，不忘落井下石。倒楣的男主角在公司被刁難，求愛被拒，連出外買東西也受氣，道出了小人物沒錢沒勢的悲哀。而金錢至上的社會裡，醫生可以為錢出賣病人資料，公司也為牟利製造會故障的黑心產品。

有趣的是，一開始怪導演說拍歌舞片的人該碎屍萬段，因為哪有人隨便就唱起歌的。結果之後多段戲都以『歌唱』呈現！前男友的詩對女主角唱的溫柔動人，但在節目播出時又恢復正常念白版，彷彿只有他的愛人聽得到曲調般魔幻。兩位主管的碎碎念、男主角和女主角間『求愛‧拒愛』的拉扯、男主角沒愛沒錢的感嘆和女主角最後的懺情，全都『唱』給你聽！

不過如果只有嘻笑怒罵的譏嘲，看久了也會疲乏，喜歡歌詞在辛辣之餘，也有真誠的訴情和勵志的告白，雖然中間有些紊亂，可是許多細節的設定都有巧思，末段真情不露的心聲令人動容。

女主角在兩個愛她的人死後，終於有了醒悟，我想當初主持《藝本正經》和詩人男友相戀的她，也曾有過夢想，但抵不過現實的壓力，要『Sell Out』的不只是產品，還有票房和收視率，藝文節目也不敵實況節目，可笑很多實況節目也是有腳本的吧！人們寧願從編排過的實況中取樂，只因現實如導演拍的短片般無聊嗎？

夢想家分身的消失，反而讓女主角有勇氣面對自己，務實本尊卻和女主角死對頭攜手踏上發達之路，現實終究是殘酷的。可是在和短片呼應的結尾裡，我寧願相信狗腿主管對阿茲海默症長官的照顧，仍有幾分同事之誼，不全是因為階級關係。

我的第一部馬來西亞電影，是2005年在影展看的《美麗洗衣機》，這幾年似乎只有在影展才看得到馬來西亞片，《死了都要賣》不像去年看到雅絲敏阿莫的舉重若輕，也異於同樣是新導演的《口袋裡的花》清新哀愁，但自編自導的楊俊漢創意十足，針針見血的諷刺和跳Tone的爆笑中，帶給我不同體驗的馬來西亞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