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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9/02 21:36:49瀏覽1072|回應0|推薦4 | |
(照片來源:花神咖啡館) 暑假結束,開學的來臨讓許多屬於青春的笑聲再次充斥在Yore裡,迎來了新的一群高中生,可惜阿陽去了台南、晴晴也踏上大學新生活了,除了電影女孩偶爾會來找我聊聊,就剩那粉領女郎會來串串門子,雖稱不上感傷,但看著人潮來來去去,總有種雖然是過客,依然希望他們能在Yore留下點什麼、或帶走些什麼。 新的學期來了幾個新面孔,但其中某位留著長直髮的女孩特別引起我的注意,她總是面無表情,不是冷漠或冰山美人那種,而是種與這世界隔閡的疏離,好像什麼都淡淡的,什麼都無所謂,這樣的氣質,不令人討厭,反而讓人忍不住心疼或是擔心,不過,我只是個咖啡館的老闆娘罷了,只要客人不說,我不會刻意詢問,原本,也就沒有過問的理由。這位女孩,先姑且稱她靚吧,靚,原意是美麗的,但這字的組成,給人一種冷藍色調的氛圍。 這天,我在留言的本本上,看到靚留下的字跡。 熟悉感中包裹著疏離,像隔著一面紗、一道透明玻璃。在這裡,我有著安全感,卻又有著無形距離。 與班上愈來愈遠,是什麼時候?早已記不清楚了……或許是因為忙於社團事務,我參加的合唱團,每個禮拜中午都需要參加練習,甚至班會課、自習課等等也都不在班上,許多人說,因為合唱團的練習太過頻繁,才會導致和班級日漸疏離,但對我來說,卻是恰恰相反,若不是在班上找不到歸屬感,我也不會往合唱團裡逃,逃避那種寂寞孤單的侵襲。 如此說,並不是受到排擠還是有人欺負什麼的,而是一種人跟人間的距離。即使跟大家的感情都還不錯,但總會有幾個是比較好的,例如下課上廁所、買東西會找同個人,每回分組總是相同的臉孔在同一組。那我呢?因為不屬於任何人,所以我可以在任何一組,反正跟大家都可以處得很好,只要那組有缺人,我就會是他們的最後一個組員。 因為與大家都很好,所以其實離大家都很遠,這與被排擠的同學感覺又不同,我像是在魚缸中的魚,隔著玻璃看著班上的點點滴滴,容易被忽略,卻又真實存在。就這樣靜靜地看著這個班,我知道誰喜歡誰、知道誰惹人厭,不用刻意去聽,這些類似八卦的小道消息,便會自然竄入耳中,因為我不具任何威脅性,雖然對我來說,這些消息的有無,一點都不重要。我很愛這個班,但在班級下人與人的聯繫,我卻薄弱的可憐。 原來那似有若無的疏離,並非只是我的錯覺,而那讓人忍不住心疼的揪心,一點一滴流瀉在靚的文字裡。靚偶爾會來,每次來到Yore,雖不會和我多說什麼,但總會在本本裡留下些痕跡,有時從長髮中看見她的側臉,才發現她不再是面無表情,或許那本本就像我們傳遞秘密的交換日記,我從她的臉龐看見參雜的一點羞澀。 在合唱團的情形就不同了,當初誤打誤撞加入合唱團,但在那裡我找到屬於我的地方,第一次擁有在學校裡的歸屬感。每個人都待我很好,不是表面的寒喧,而是真誠的關心。如同家一般,學長、學姊和老師就像兄弟姊妹與媽媽,我們為同一目標一起努力,在音樂的路上一起前進。 或許因為我是長女,總希望上頭可以有個哥哥或姊姊,所以在學校中,學長、學姊成了我獨特的依賴,每次的練唱,他們帶我們發聲、修音,為我們處理在合唱的任何問題。記得有次在假日需要集合,我因事無法參加,學長還說若有需要可以幫忙打給家長,那時我恍惚以為,我真的是這群學長、學姊的妹妹。 在合唱的日子,我過得很開心,那一學年,合唱幾乎成了我學校生活的代名詞。每節午休、班會甚至是比賽前的假日,我都在音樂教室度過,與班上同學的相聚時間日益減少,我卻逐漸釋懷,因為不管如何,我都還有合唱團這個避風港。然而爸媽就不這麼想了,每當假日練唱的日子還有期末看到缺曠課單上因合唱而請公假的節數,總不免叨唸一番,我心裡明白,他們是感冒的,寧願我不曾上台,安靜地在校刊社編校刊就好,但他們不了解合唱之於我的意義有多麼重要。 另一方面,其實雖然在合唱的時間很多,但我並不是以社員的名義參加,而是合唱校隊,真正所屬的社團,是校刊社。寫作一直是我的夢想,所以在學期開始選社時,即使其他的社團多麼琳瑯滿目、五花八門,我依然填了校刊社的申請單(所以我才說進入合唱團是誤打誤撞,若不是老師在課堂上試音說我可以加入,我也不會踏進這個感情羈絆、無法自拔的地方)。 雖然一次跨兩個社團很辛苦,但我卻甘之如飴。老師總勸我們以校隊名義加入的同學,儘早轉社,成為真正的社員。因為班會與社課連續兩堂的練習時間,總有一群人在第二堂消失無蹤,原來是回原本的社團了,這對練唱造成很大的影響,其他社團也會抱怨。但無論是哪個選擇,對我來說都是痛心的,所以我只好當個駝鳥,想說社團時間我一樣在校刊社,寫稿部分我可以回家處理;而合唱其他的練習時間,我從不缺席。 可能將本本當成了日記,也或許這是靚唯一可以抒發的管道,從靚的文字裡,我發現她隱藏在藍影下的熱情。一方面,我為可以當她傾聽的角色而開心,這是信任的開始;但另一方面,有種隱約的不安,這種不安為何卻暫時說不上來。 我明白這樣很自私,但卻不得不這麼做,因為兩邊都是我無法割捨的牽絆,我甚至和合唱老師談過,就算我不上台也沒關係,只要讓我維持這樣的平衡,繼續待在合唱團就好。將這兩個社團放在天平的兩端,即使搖搖晃晃,我也取不下任何一邊,只能扛著這座天平,繼續前進。 我以為我可以就這樣勇往直前,但我終究輸給了對自己的太過自信。音樂比賽迫在眉睫、練唱沒有缺席的理由;校刊已逼近截稿,先前因沒有參與討論導致書寫錯誤的稿子還躺在資料夾中;屬於學生的本分,成績卻逐漸下滑;和班上日漸疏離的結果,是愈來愈成了隱形人,班際比賽的排球,我沒有到場加油,因為人在合唱練習;同學的慶生會,我正和校刊老師討論寫作方向。 原本因想逃離班上而埋首於社團,演變成社團忙碌而遠離班上,如此惡性循環,我在堅信的道路上逐漸脫軌。 應該是從這時開始吧,我鮮少再見到靚來到Yore,即使擔心,但一向僅從本本看到她的消息,沒有任何的聯絡方式,即便想找人也不知該從何找起,就這樣過了半年,再次看到靚的到來,我從文字讀到了這半年來籠罩在靚身上的藍色漩渦。 歡笑和快樂似乎抽離了,唱歌時的感動、寫作時的夢想、與同學雖然不熟但依然會微笑打招呼的日子,好像已經好遠好遠。我不想去學校;不想看見合唱的學長姊問我練唱進度如何、老師問我是否已決定選社的事;不想遇見校刊的夥伴問我稿子寫好沒,提醒我下次截稿時間還剩多久。原本使我快樂的事,成了追猛打的野獸,我跑得喘不過氣,想張口呼喊卻發現喉嚨嘶啞得沒有一絲聲音,只有灼熱的空氣像在肺裡燒,即使澆水也無法熄滅,甚至瞬間蒸發。 我在雨天中淋雨,試著撲滅這股心中的火焰,但蒸發的水氣自瞳孔中流出,火,持續燒著,身體被蒸發的水氣凝結,我只感覺到寒冷。彷彿是飢餓般,寒冷過頭後,我不斷將食物往嘴裡塞,爸媽似乎以為我是唸書壓力太大,所以食量變多了,但其實我心理明白,不斷地吃,只是想緩解心中的灼熱與心外的寒冷,我邊吃邊掉淚,即使開始反胃嘔吐,我還是繼續吃,直到吐得筋疲力竭,嚐到胃中的酸與膽汁的苦才逐漸止歇,原來燃燒的灰燼,是酸苦的。 狂吃、嘔吐、哭泣……這樣的夜不斷重複,我遺失了自己,學校照常出席,但我成了絕佳的演員,心中的滿目瘡痍,我訓練自己,不露出一絲端倪;回到家中,依然頂著「我很好」的面具,在家人面前,我還是那個我,只有深夜的房間,同樣的戲碼不斷上演,我知道,原來的「我」,已遺失在某個藍色時光裡。 剩下一具空殼,體內的我已燃燒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無止盡的空,我就像一個橡皮娃娃,沒有任何感覺。灼熱感消失了,寒冷也不見了,我懷疑「我」是否還存在著。房門關起,眼前的課本跳著,像是嘲笑著被野獸追逐的我,已被逼近死角,其實我以為,我早已被野獸啃食得體無完膚,現在這具人體,只是模型罷了,指甲刮著皮膚所引起的紅,我卻沒有任何感覺。 在手腕上不停刮著,其實不是想死,只是想證明自己還存在著,還是已到不知名的地方。低頭看在雪白皮膚映襯下的那片紅,逐漸出現鮮紅斑點,我依然持續刮著,是因為膚色較白,才會特別鮮豔吧。一滴豔紅液體滴落在腿上,剛才的斑點,已連成一道綻開的花朵,是真的流血了,但我只有一絲痛楚,輕微的似乎不存在。 亮白的繃帶貼上,我是個敬業的演員,在學校和家裡的這齣劇,還未結局。這晚,傷口已結成詭譎的痂,伴隨著點點鮮紅,那一絲痛楚,已消失不見,我突然很害怕,那毫無感覺的自己。顫顫的,我再度刮著傷口,稍稍結痂的它,底下並未痊癒,輕而易舉地便沁出血珠,直到那絲痛傳來,我才感到心安,原來我還活著,還有痛覺。 日復一日,問題沒有解決,只是像駝鳥般,把頭埋得更深了。手腕上的傷,在結痂又流血、流血又結痂之下,傷痕也愈來愈深,我知道自己病了,暴飲暴食、嘔吐自殘……如此病態的自己,連我都感到害怕,有時很想眼一閉,就什麼都不用管了,但早晨睜開雙眼,還是得機械性地換上制服,前往學校。我說過,我是專業的演員,所以同學、家人並未發現,這個糟糕的我。 其實是有端倪的,靚雪白的手腕,多了一只有著寬大錶帶的手錶,我不敢探究錶帶下的鮮紅,正如先前的我們,一貫的默契,不會多說些什麼,其實我也怕,若我出言關心,靚就不會再來了,留下心中最深沉的傷,我以為靚會不再踏入店裡,過多的關心,對這時的她來說都是種負擔...... 終於,我看見了靚的身影,她坐在角落專心地寫著,我心疼著,端上為她特調的晴空蘇打,這次,她仰起頭,我看見她眼中的驚訝,與嘴角微微牽動的笑容。 遺失的我,必須自己找回來。 繃緊的弦,總有斷裂的一天,但藍色,不只是憂鬱的顏色,它可以是萬里晴空,也可以是湛藍海洋,藍色時光,或許持續蔓延著,但在Yore的某個角落,透出一絲曙光。 Yore,往昔之意,經歷過的點點滴滴,是時光流轉的記憶,旅人踏過的足跡、你我過去的點滴......這裡是Yore Cafe,敘說的,是在這城市裡,發生在每個人身上的曾經。 今天,想喝什麼?想聽什麼樣的故事?亦或是,跟我聊聊,屬於你自己的stor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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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