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江隧道不給進，順著一條狹窄的泥土便道轉進雅江鎮。第一時間一輛公安車映眼中，這可是我第一次看到公安車哩。雖然有公安在，但是車陣還是繼續塞成一條長龍。耗了一些時候才正式駛入雅江鎮落。

一條顛簸狹長且彎曲的道路，是往來交通要道，沿道路兩邊是成串的商店，食衣住行皆備，約略是巷子寬的道路被雙向來車堵住，不只車，還有背著大簍子的住民，還有慢條斯理踱步的四足動物，蹲坐路邊的遊人盯著往來的行人看，漢式的建築，藏民裝飾著色條木雕的藏式門面，黝黑臉上鑲著大大的眼，和車裡的我的眼神交錯而過。

這裡不像是印象裡的蜀國，無法分析出漢族的味道，彷彿是影片中的「邊境」地帶，三不管，無法可約束的自由領域。心裡的地圖拉遠到中南半島，拉遠到麻六甲海峽，拉遠到泰緬金三角。

沒有一個統一的法則讓眼前的失序渾沌歸納出一個條理清晰的秩序，我的時空背景無厘頭地指向一個更混亂的場景，那是三不管的無法地帶，是私梟黑道軍火販子傭兵集散點，在這樣的設定裡：

暗巷裡有戴墨鏡的迷彩裝密會，低聲交付地圖與火力，時不時遞去一個卡式提箱。

小酒吧裡有人一言不合，手一翻抽出腰上的左輪與制式手槍互轟，看熱鬧的人立馬趴下，一個翻滾，SLOW MOTION是吳宇森慣有的蒙太奇手法，一顆又一顆飛過的鉛彈劃破滿是廉價酒精味的滯悶空氣，一瞬間驚醒旁人昏昏欲眠的眼睛，嘴巴上罵罵咧咧，兼吐口唾沫臭罵那群不要命的瘋子。槍手一手掀起木製圓桌充當盾牌縮在後方，一手帥氣完成彈匣脫出與換裝，沒入地板的子彈咻咻咻地像是一首交響樂。

在飄散的硝煙與白霧裡，夾雜許多不同口音與語言的髒話，我相信那些字眼多半不出問候對方家長好不好的範圍，而在半空中隨著鉛彈畫弧的也不出各式生殖器，咻咻咻飛過來，咻咻咻砸過去，噴濺出的紅色血液與泛黃的牆壁油漆是一幅超現實主義的畫。

無法地帶無法可管的住民練就一身就地掩護的保命功夫。

至於海盜則在發黑木板搭建的碼頭，用子彈代替釣竿，水面浮起一條又一條翻白肚的魚屍。要是有個風吹草動，腰間一拔又是一柄上膛的槍，至於胸口斜掛充當飾品的則是閃著赤銅色衝鋒槍子彈。

而最重要的美金，則是在0與1的虛擬國度中飛向瑞士銀行戶頭，營幕上數字的消長替換顯得格外平和冷靜，一派文明作風。

過了那混亂的塞車區後，又回復安靜街容。我回過神來才發現，其實在血糖不足的狀況下，我依然能漫無邊際地做白日夢。而我們的午餐就在下一個停車點。

雅江鎮，德吉客棧。

攝影：郁珊﹝http://www.wretch.cc/blog/voyagene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