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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5/04 17:23:22瀏覽1635|回應8|推薦119 | |
一
saygu yu temarapuyuma ?
aywa, melaladam ku driya, sayma ku kinalradraman . 二
有一天,當我死去以後,我如何去和我的祖先們交談?
我心中充滿無限的惶恐,身為一個普悠瑪子孫,我竟不會說祖先們已經承襲了幾千年的語言,而眼看這無數智慧的累積,將在我的手中斷絕,變成空氣、化為泡影,未來我的下一代也沒有辦法從我身上去感受祖先們的智慧,只能如我一般,做一個殘缺的普悠瑪……如此,我將對不起我的祖先、也對不起我的子孫,我將是民族、歷史的罪人!
曾經有個Amis學長告訴我,他胸無大志,一生唯一的理想就是把母語教給他的兒女,他就心滿意足了。當時,我的心情是奔騰澎湃的――或許他的理想在許多人眼中毫不起眼,但對我而言,卻有遙不可及的高遠,我多麼希望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實現這個理想――我不願殘缺地過一生,更不願在作古後還被罵為罪人!
我要走回部落,去尋找一個最適合學習的環境,走進文化的洪流中,做真正的普悠瑪;若在有生之年,我能夠成為一個真正的普悠瑪,那我也將不會有任何遺憾了!
三
同樣的教室,同樣的幾個同學,今年的第一堂母語課,站在講台上的,卻不再是miciyang老師了。
剛認識老師的時候,她的身體還算健朗,但感覺她總是有很多事要忙,壓力頗大,老師生病後,多次進出醫院,整個人彷彿老了十歲,頭髮斑白,而且瘦成皮包骨,但她仍惦記著母語課的事情,除了邀請多位台東的母語老師專程來台北幫忙代課之外,每每到了星期五還要一一打電話提醒同學來上課,她經常告訴我們:「老師都快要倒下了,你們還不珍惜學習的機會?」可惜的是,母語課的學生總是奚奚落落,只有少數幾個固定班底願意每週都來上課,其他人則是有一堂沒一堂的,甚至曾經有幾次上課,只有一兩個人來。為什麼學生會這麼少?或許,週末假日一整天的時間,對許多人來說,要工作賺錢、要去補習班上課、要在家裡補眠,上母語課,是額外負擔,是可有可無的選項。或許,語言、文化不能流失的價值觀不是每個人都有,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堅持,有人可能迫於生活而無暇選擇,也有人可能選擇「融入」大社會。
對我而言,儘管工作、學業已經兩頭燒了,我還是不願意錯過每一次學習母語的機會,尤其在老師的精神感召下,無論如何,我都要竭盡所能參與。在不知多少個週末的教室裡,從羅馬拼音的牙牙學語開始,一個一個單字、一個一個句子、一段一段對話、一篇一篇文章,我緩慢的學習,書櫃裡早已塞滿厚厚一疊課本、筆記。對老師來說,語言文化傳承的擔子真的太重、太累人了,她在最冷的冬天卸下身心的執著,悄悄離開我們。我和老師約定,將來相遇時,要用一口流利的母語與老師敘舊。
四
相較於現行「原住民學生升學優待及原住民公費留學辦法」第3條之規定,仍給予不會說族語的原住民較少比例的加分,2002年、2004年修正之「原住民學生升學優待及原住民公費留學辦法」第3條第2項,則將不會說族語的原住民完全排除在升學優惠的適用對象之外,而2005年2月制定公布之「原住民族基本法」第9條第2項亦完全以「通過族語能力驗證或具備原住民族語言能力」作為享有升學優惠的條件。
尤哈尼在2000年擔任行政院原民會主委前,公開主張要用「功利的箭」去攻打原住民父母,宣示「不會講族語的原住民學生,聯考別想加分」,此一宣示,改變了政府多年來對原住民升學優待政策的思維模式,讓純粹以「血統身分」為升學加分條件的優待政策,改變成為達到原住民族語振興目標的積極手段。另有論者認為,原住民身分的取得關係到其是否能享有升學優待,原住民身分認定的方法不斷放寬,只以原住民的血緣來認定其身分,而不考量其語言和文化能力,因此許多人為了享有升學優待而更改族籍為原住民,這些人所擁有的教育資源並不輸給漢人學生,造成從原住民升學優惠政策獲利的是已經「漢化」的原住民學生,而非真正處於弱勢、需要協助的原住民學生,故主張原住民學生要享有升學優待,除了有血緣證據,還要有「文化證據」,以此來證明自己的原住民特徵。
原住民升學優惠在適用對象上,以「族語能力」為依據,將不會說族語的原住民排除或區別對待,倘若對照上述「功利的箭」以及族語能力是「文化證據」的看法,不難發現「對於不會說族語的原住民應給予處罰」及「不會說族語的原住民不是真的原住民」的惡意動機。從效果看,不會說族語的原住民學生在加分比例較少的情形下,可能會覺得「自己不是真的原住民」,這對於本來就沒有學習族語意願與族群認同的原住民學生而言,似乎不會有什麼負面影響,但對於有學習族語意願與族群認同的原住民學生來說,當其因為非自己所能決定的環境、時間等因素而無法學習族語時,不會說族語的事實,在加分比例較少的外在彰顯下,可能會產生自我認同危機,加深「自己不是真的原住民」或者「比其他會說族語的真原住民還矮一截」的自卑感,這甚至可能成為未來在面對其他原住民時,難以抹滅的心理烙印。
為什麼不會說族語的原住民不能加分或只能加比較少分?語言能力的養成,除了個人後天的學習意願及努力之外,是否有一個適合學習語言的環境,毋寧更為重要。國家的語言政策,對於個人在語言學習序列上的影響,造成族語的學習往往次於國語、英語等「實用」或「有價值」的語言,而原住民是否具有族語能力,也幾乎取決於其是否居住在「現實上適合學習族語的環境」,例如,從小住在山上或海邊部落的原住民,其族語能力明顯會優於從小住在平地部落或都會區的原住民。但是,為什麼平地部落或都會區不是「現實上適合學習族語的環境」?對於具有學習意願卻不會說族語的原住民而言,誰應該負責(或負比較多的責任):是制定語言政策的國家?還是為了生計搬離部落的原住民父母?或者是在準備升學考試的過程中,在學習國文、英文等「實用」語言之餘,還要死背族語認證題庫的原住民學生?
在國家長期的漢化壓迫過程中,不會說族語的原住民被壓迫的程度往往更甚於會說族語的原住民,應認為其更吻合原住民升學優惠之矯正目的、更有資格適用原住民升學優惠;況且,為了矯正國家過去在語言政策上對於原住民族語的歧視,憲法增修條文第10條第11項規定國家有「積極維護發展原住民族語言」之憲法義務,國家未能證明已善盡該義務,反而倒果為因,課予不會說族語的原住民不能加分或加比較少分的「懲罰」,則形同將國家過去歧視及現在怠於履行義務的惡果,歸咎給不會說族語的原住民承擔。在「積極維護發展原住民族語言」之憲法義務的前提下,政府應「積極」思考的是,如何建構適合學習族語的環境;升學優惠也許能提供原住民自我學習的功利誘因,但這種消極、便宜性的做法,卻會大開國家卸責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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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