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說：老爸的第二任女朋友，攝於台中東勢。

2009.01.07阿爸的情人(二)

  「我當了24年兵，得肺結核的時候住在第一總醫院，住了7天病就好了，健癒歸隊的時候照X光片，可以看到肺上有陰影。後來轉到805總醫院，在內科部管人事，學了半個月的王雲五四角號碼，像是77、47、60，那個時候光想退伍，不想繼續當兵了。」老爸後來跑去請教長官，想出了一個好辦法。 

  「你想退伍的話，就要自己改成陽性，就是開放性肺結核。我一個星期不刮鬍子，一個晚上不睡覺，到了要檢查的時候，結果關關都過，蓋上了一個『不堪服役待退』的章，就調療養院了。」在部隊裡負責開車的老爸，後來考取優待軍人，上級給了准換證，憑著這張證件，換職業大客車不得有任何刁難。

  老爸說，他在台中住院的時候，認識了復健科的護士任道慧和鄒如瑾，開啟了他在台灣的第一段愛情羅曼史。

  「任道慧是我們老鄉，安徽人，比我小9歲，我們經常在一起吃吃喝喝，還帶她去吃東西、看電影，我們東跑西跑，到處去玩了一年多，她調到台中第三總醫院的時候，我還去找過她。休假的時候，就到台中大和村吃牛肉麵，那時候我是上士，每個月的薪水只有174元，還在話劇隊裡演話劇，過年過節就化妝扮成傻小子，在舞台上打車輪、翻跟頭，踩高蹺、划旱船。」在老爸保存的老照片裡，我曾看過他穿著吊帶褲、畫個大花臉粉墨登場的模樣。

   「當年到戲院去看電影，一張電影票是2.5元，軍人看電影有招待，我經常是一大早就跑到電影院，8點到10點、10點到12點，早上的兩場電影都不用錢，下午2點以後就要自己花錢買票了，有時候一天連趕了5場電影，從天亮看到天黑，電影看完之後，劇情也忘得差不多了。」老爸年輕的時候很愛玩，通常是一領到薪水就花光了，沒有存到什麼錢。

  「民國59年3月1日，我在南投埔里鎮榮民醫院辦好退伍之後，就到台北來了。」老爸來到台北之後，開過幾天的計程車，之後就進入台北公車處成為公車司機了，後來就靠著這一份薪水成家立業，把我和哥哥養大成人。

  「你們有沒有一起牽手逛街？」我繼續追問老爸的羅曼史。

   「有啊。」老爸回答得很自然。

   「妳為什麼不娶她？」身為女兒的我，對老爸女朋友的好奇心越來越重。

   「當兵那時候沒有錢，我到她家去過，但是她的父母說，要找對象，就要找高階一點嘛，認識一個『病號』有什麼用？階級那麼低，小小的上士，更何況他又大妳9歲，年紀差3、6、9歲都不行。」老爸轉述女友母親的話語，原來他年輕時，曾經因為貧窮遭人輕視。

   「他裝病，只是想退伍。」老爸的女朋友曾經為他辯駁過，但似乎起不了多大作用。

   「她媽媽不同意，我只去過她家兩次而已，吃過飯就走了。」老爸不帶情緒地陳述當年往事。

   「她那麼老喔？到了35歲還沒有結婚喔。」我不堪示弱地問著。

   「還沒啊！」老爸說。

   算算時間，民國59年，老爸和任小姐談戀愛的時候才44歲，對方也已經35歲了，在當年已經是個「資深老姑娘」，她的母親居然瞧不起我家老爹，豈有此理。 

  「當年一碗半筋半肉的牛肉麵才5塊錢，陽春麵2塊錢，榨菜肉絲麵一碗2塊5，包子饅頭才5毛錢，我們兩個人上館子吃飯，花10塊錢就吃得很好了。」老爸對於數字的記憶，總是跟食物有關，尤其是牛肉麵和陽春麵。 

  這一張黑白照片，被老爸夾在照片簿裡珍藏了將近40年，如果不是我今天突然問起，他也不會主動提起這一段陳年往事。從照片上看起來，老爸跟任小姐還真是登對，可惜這一對有情人最後還是無法終成眷屬。如果當年他們結婚了，現在的我，會在哪裡呢？

延伸閱讀：阿爸的情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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