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不死,只是《帶著牛肉去旅行》了。 一本書寫老爸周起國先生的紀念分享會。 時間:7月23日(六)下午2:30-4:30 與談人:周小美 地點:長品灣(北市羅斯福路四段136巷6弄2號1樓)東南亞戲院旁 電話:(02)2364-8215
這本書裡沒有大江大海,只有小情小愛,關於老爸和我之間,點點滴滴的回憶。
博客來、金石堂、誠品,各大書局都買不到也不賣。
現場有25個座位,當天可以來參加的朋友們,歡迎寫電郵給我,一起來聽聽小故事,嚐嚐金三角咖哩餃。 choufumei@gmail.com 另一種愛 文:周小美 父親的家鄉,是一片翠綠交織的平原,蜿蜒其間的細柔運河,澆灌出如地毯般的金黃麥浪,它之所以特別,是因為保留了千年如一的平凡,春花、夏雨、秋風、冬雪,有著恆常分明的四季。老爸常說,每逢農曆春節過後,到了正月十五的趕集日,只要在大廟前下過霜雪的田地裡奮力踩踏,就可以喚醒沃土下冬眠的麥籽,逢春破冰,抽出新芽。 那是一塊藏著小麥和高粱的皖北平原,父親的祖祖輩輩們,在大陸安徽一個名喚「周寨」的村子裡繁衍生息,窮盡畢生之力,依照大自然的時序生活,守著麥田由綠轉黃,望見高粱長過眉心,直到那些由貪婪人性引發的殺戮,打破了這片土地上亙古的寧靜。從對日抗戰到國共內戰,戰爭蹂躪著數以萬計的生命、攫取了奶奶的靈魂,也將父親從故鄉連根拔起,成了漂泊異鄉的浮萍。 父親自幼失怙、及長喪母,19歲就離開安徽老家投身軍旅,1949年的那一次歷史巨浪,迫使他離開了河南鄭州的初戀情人,從大陸推向了台灣,當年的他孓然一身,在這塊寶島上落地生根,胼手胝足打拼了一甲子,直到白了少年頭。 對於40年無法回到老家的父親而言,鄉愁早已化為一張張燒不盡的冥紙,妻兒在這一頭,父母在那一頭。
猶記兒時,每逢農曆新年,父親都會慎重地叮囑我和哥哥,將紅紙裁切成一長條,用毛筆沾飽墨汁,恭敬地寫上「供奉周氏歷代祖宗之神位」幾個大字之後,再穩妥地貼在客廳餐桌正中央的牆上。 在每年除夕這一天,無論父親工作再怎麼忙碌,都會想辦法提早回家,親自下廚烹煮料理,在餐桌擺上雞鴨魚肉等年菜和兩雙碗筷,虔敬地上香祭拜,此時他的口中總是念念有詞地說:「爹、娘,今天請你們回來過年了,也請保佑我們一家人平安……」。 來到台灣之後,父親過的都是克難的年,他卻絲毫不馬虎地要求我和哥哥,要對著臨時的紅紙神位上香說話,向周氏歷代祖先以及素未謀面的爺爺、奶奶拜年,而且每餐還要等到爺爺、奶奶「享用」過後,才能輪到我們上桌吃飯。 記憶中那一張每年都會出現在家中顯眼位置的紅紙條,從除夕當天晚上開始張貼,熬夜守歲的時候,父親會準備許多紙錢和金銀財寶,再用信封工整地寫上家鄉的地址,逐一燒給遠方的爺爺、奶奶,然後在初一的凌晨零時,點燃一串鞭炮慶賀年節,等到農曆正月十五過後,才能把紅紙牌位撕下來,連同紙錢一起化為灰燼,才算過完一個年,這也是許多老兵家庭的共同記憶,不容遺忘。
結束了24載的軍旅生涯,開了18年的公車,父親在退休之後,曾有一段時間開起小店賣牛肉麵和水餃,靠著每天累積10元、20元的蠅頭小利,養活了尚在就學階段的我和哥哥。結束了麵攤的生意之後,父親平日最大的嗜好,就是滷一鍋牛肉,讓哥哥帶回家給他的孫女、孫子們解饞,也分送給鄰居親友們品嚐佳餚,「周伯伯牛肉麵」的名號因此不脛而走,也為父親帶來不少友誼和成就感。 父親一生劬勞,顛沛流離,他的生活總是苦多於樂、憂多於喜,即使身處於破碎婚姻的困苦環境中,依舊充滿了慈愛與盼望,用愛守護著家人和朋友,卻在歷經了83年的風霜之後,倏忽倒下,息了地上的勞苦,安返天家。回憶父親的生平,宛若一部尚未成書的中國小人物近代史,平凡中見偉大,活出了最清貧的富足。 在寄旅人間的數十寒暑當中,父親的生命歷程看似布滿荊棘,但在與父同行的日子裡,接連而來的苦難,如同朵朵帶刺的玫瑰,沿途綻放,雖艱辛卻瑰麗,同時也教導我在成長之路上,學習如何在面對逆境時,懂得謙卑與順服,每當歷經了種種考驗,心領神會了苦中帶甜的美好時,自然就會嗅到一股隱隱幽香。 自從父親驟逝之後,我就像個織衣者,鎮日穿梭於字裡行間,努力翻找出過去多年以來撰寫的短文,再加入沒有父親為伴的孤寂歲月中,躲在文字裡宣洩思念而寫的散文隨筆。 父親在生命的最後兩年,成了一位忠實追隨信仰的基督徒,感謝上帝的保守與帶領,在父親辭世屆滿兩週年之際,終於能夠靜下心來,將這些篇章整理出版成冊,不但了卻了一樁心願,也串起了對父親的回憶與紀念。直到現在,我依舊認為,父親只是帶著他心愛的滷牛肉,出門做一趟長途旅行去了。
鎮日忙碌的採訪工作,使我無法靜下心來專心寫作。去年12月25日過馬路時遇到的一場意外車禍,撞斷了我的右腿膝蓋骨,開刀植骨打入鋼釘之後,醫師叮囑至少要休養三個月,無法脫離支架自由行走,暫別工作來到高雄休養復健期間,頓時才猛然驚覺,這裡是父親在62年前搭船登陸台灣,在異鄉紮根的起點,竟也是讓我忙裡偷閒,在此完成書稿、一償宿願的地方,或許這些偶然的巧合,正是上帝的美意。 此書主要是以日記體裁的方式貫穿全文,透過女兒的一雙眼睛,從旁觀察並紀錄父親一生的奮鬥歷程,並以《帶著牛肉去旅行》為名,紀念父親曾經在世間認真生活,努力活出愛與希望的年歲。 我是在失去了父親之後,才知道自己有多愛他,感謝父親,為我和哥哥遺留下最珍貴的精神遺產,使我們往後的日子,得以在堅定的信仰中,延續另一種愛。 父愛不易形容,直到它被描述。願將此書,獻給天上的父親—周起國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