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墾丁大街

    晚餐過後，揮別了餐廳前的落日餘暉，約二十分鐘的車程，十幾輛遊覽車在墾丁大街旁的停車場就定位。

    相較於台北的廢氣煙霧瀰漫，畢旅第一天的屏東夜晚，抬頭很星光。

    前方「上乘三家」火鍋店的霓虹燈閃爍，所有這趟畢旅的師生來到墾丁必逛的這條大街上，路的兩旁攤販林立，瞬間腦裡閃過那年大一……

Eve與我的身影曾在此流連忘返，我還記得在某個遊戲攤前比賽打彈珠，看誰能得到除了小巧克力一條之外的好獎品。

坐在小椅子上，我們各自往後拉彈簧撞柄，然後放開，咚的一聲，被撞柄碰擊的彈珠順勢滾進彈珠台內。我不時望向她凝視著彈珠走向的專注眼神。

可能是一直看著她讓我分心，我成績普普。她一定會說我別牽拖，不會打就不要逞強。

    倒是她檯面上打了十二排，獎品是一罐飲料。還有一顆彈珠還沒出發，我抬頭看看板子上的獎品對照表，若再打進一排，就是飲料兩罐，掃瞄了一下彈珠抬下方，發現還有四排是空著的，只要把彈珠送進其中一排，就能多贏一罐飲料。

    她輕輕往後拉撞柄，把力道控制好，然後一放，彈珠帶著兩人的期盼，劃破賭性堅強的空氣往上衝，珠子在很多根保持等距的鐵釘之間碰撞穿引，兩人的心也跟著左彈又撞，接著彈珠隨著地心引力落下，終於要選擇落在那一排了。

    一髮之間，眼看著它就直直落入某一排裡，但這不是我們要的那四排其中之一。

    千鈞之急，我瞬速拔起大腿「咚」一聲，給了彈珠台一個勁道，老闆正在跟其他客人寒喧沒注意到，就算珠子有千百個不願意，也只能乖乖地改變它原有的路徑。

多了一個彈跳，多了一罐飲料。

    YA……，她雀躍的高分貝，差點穿破我的耳膜。

    在我還來不及反應時，她已把我抱得緊緊的。

    最後，成績揭曉，我打了九排還是只得到小巧克力一條，好勝心強的她堆滿如願以償的勝利笑容，走在街上一路拉著我的手跟我炫耀。

   「我的黃金右腳也有功勞耶！」

   「好，你最棒了，親一個。」臨門一腳換得香吻一枚，真爽！

    拿著戰利品，她拉著我的手走到一間小玩偶攤子前。

    她伸手拿起一隻隻玩偶，來回挑選她心中最愛的顏色。

    結完帳後，她拎著她最愛的粉紅色玩偶，蹦蹦跳跳像個買到心愛禮物的小女孩。

    那年彼此的眼睛裡只映得出對方的身影，手牽著手走在墾丁這條熱鬧街上，高舉飲料吆喝慶祝，好似要大聲地告訴全世界，我們是一對戀人。

歲月如梭，一下子時間飛回當下，沒有當年的Eve，只有小護士。

   光陰似箭，這箭刺落了我的回憶，硬生生的把我從往事裡拉回來。

   「老師，我在月眉有看到你跟小護士聊天喔！」控二仁班的學生孫豪稚，故意走到旁邊來喇賽，旁邊他們班的幾個同學也跟著瞎起鬨。

    我則故意慢條斯理的說：「同學，沒關係！等你長得跟老師一樣帥的時候，自然就會有小護士跟你聊天了。」

   「喔！喔！是這樣嗎？」孫豪稚不以為然。

    其他同學笑到翻。

   「跟你開玩笑的啦，請你們喝飲料！」我拍拍他的肩膀。

   「好啊！好啊！」這群學生高興得不得了。

    學生就是這樣可愛。

    或許是星期一，身著應景的清涼夏裝遊客才小貓兩三隻，也沒有台北夜市般的人潮洶湧，許多攤位似乎呈現半休息的狀態，可能是前兩天假日忙翻了。

    相較於那時與Eve在彈珠台前廝殺的熱鬧場面，感覺有些落差，也有可能是這些年來我也跟著成熟了，就像人長大之後，就越來越感覺不出過年該有的熱鬧氣氛一樣。

    看著整批接近六百多位學生同時出現在大街上，像是一道洪水整個衝向大街似的，佔滿了近半個路面，我隨著這片人群往街底走去，視線忽然出現小護士提著她的小醫藥箱，人群裡的一縷美麗身影在大街上。

   「我幫妳提。」我走到她右側。

   「謝謝。」她掛著微笑，直接就把醫藥箱塞給我。

    控二仁班的學生好像跟蹤我似的，「幫小護士提東西喔、跟小護士走得很近喔！」他們班的同學王瑋翔也湊了過來。

   「不然，給你提啊！」我提起掛著醫藥箱的手臂，得意得很。

   「不用！不用！我們不敢跟老師搶。」王瑋翔一說完便縮回同學堆裡。

   「等你長得跟老師一樣帥，就可以……」孫豪稚假好心拍拍他的肩膀。

    大家又笑成一團。

    我跟她也相視而笑，手裡還緊緊握著箱子，是怕被別人搶走嗎？

    她走在我前方，走著逛著，在一間碳烤花枝攤前停下腳步。

   「妳剛剛在餐廳沒什麼胃口，請妳吃烤魷魚好不好？」

   「你怎麼知道我愛吃這個。」

    我用食指驕傲的指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真的這麼了解我？」

   「嗯！」我自信地點點頭。

幾分鐘後付了錢，接過香噴噴的南台灣夜市小吃，遞給小護士。

   「好吧！給你一個小小的考試，等一下你可以送我一個小禮物，要買到我喜歡的喔。」她臉上寫著『我是大小姐』的任性。

    不一會兒，她就隱沒在畢旅的學生群裡。

   「……」一時我不知頭該往哪裡擺，醫藥箱還在我手中。

    可以與她一起逛街是很棒，只是旁邊的學生多了點，人多嘴雜。

    第一次逛夜市，有這麼多認識的學生在周圍像遊魂飄來飄去，這麼多耳目，東一句「老師，你買什麼紀念品？」，西一句「老師，小護士呢？」搞得我非要追她不可，不過她真很亮眼很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