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門口站著幾位一起同行甫下車的同事們，校長也在此刻出現了，他應該是搭稍早的高鐵再轉車過來給我們打氣的，真是敬業！

    門口旁邊有賣著海灘拖鞋與小飾品的攤販，點了一盞黃燈，圍著幾位試穿鞋子的學生，這群來自台北嬌生慣養白嫩嫩的高中生，與小販歷經歲月和烈陽烘曬下的黝黑膚色，所形成的這幅畫面深深地震撼了我，這就是所謂的城鄉差距嗎？南北兩端的土地上坐落著如此迥異的生活型態。

    老師們用餐的位置在二樓，擺了四桌。

    同事之間比較熟的人會坐在同一桌，從位置便可觀察出一些微妙的人際關係，一般來說，老師都不想跟校長主任同桌，所以寧可擠一下，也要留在自己熟悉的那個小團體裡。

    一桌十位同事圍在一起吃飯，是難得的經驗，平時上課午休時間，自己帶便當的，就乖乖在位置上打開餐盒，看著網路新聞；第四節沒課的老師在十一點多就陸陸續續外出用餐；有時中午學生來找又會耽擱一些時間，大家要約在一起午餐難上加難。

    還記得，我們這批新老師剛進來學校任教的那學期，大約一或兩個星期的某一天中午，大家約一約浩浩蕩蕩八、九位男女同事一起步行到學校附近的餐館用餐，聊聊關於工作、愛情、生活，好不融洽。

    久而久之，大家對附近的環境熟悉了，便會自己出外覓食；也洞悉同事間彼此的習性，不再有初識的神秘感，不像一開始有很多彼此的身家背景或者求學經驗等話題可以攀談，逐漸地，話題少了，相聚用餐的向心力也式微了。

    偶爾頂多只是兩、三個一簇一起午餐，而且都是同性別的同事一起，好像男老師與女老師走在一起，都會被拿放大鏡看待似的。

    相較於隔壁科學園區外出覓食的男女工程師，他(她)們三三兩兩有男有女走在一塊是很平常的。

   『男女授受不親』在教師這個行業似乎特別奉為聖旨，我想教師的生活圈小，會有這多「高齡的未婚老師」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我想這也難怪黃老師一直要促成電子科陳老師的戀曲，陳老師一表人才，只是個性稍微害羞了點，在女老師面前比較不擅長表達，經由這次畢旅黃老師想介紹撮合其他科的單身女老師給他認識。

    餐桌上，還是我們這群未婚的坐一桌，稍微資深的黃老師禮貌性的跟大家噓寒問暖，「這是我們電子科的陳老師。」

陳老師立刻靦腆地點頭示意，舉起杯子小酌一口。

    坐在位置上是與我同在四樓辦公室的兩位美女，英文科許老師與國文科江老師，也客氣的舉起杯子回敬。電子科辦公室跟我們辦公室不在同一棟，所以黃老師特別介紹一下。

   「我有帶過陳老師他班上的數學課，他們班學生有禮貌又上進，都是導師教得好。」我舉杯對著大家幫陳老師加分。

    他客氣地堆滿笑容帶著不好意思，大夥也跟著舉杯。

    我跟陳老師也些交情，幫他敲邊鼓打打氣，難得大家同坐在一桌用餐。

    黃老師在酒席間低聲的面授機宜，「你應該找個機會跟她們聊一聊，多多接觸。」

    老實的陳老師，依然客氣地點點頭。

   「黃老師，今天晚上我買點零食飲料，在我們那個房間找大家聊聊天說說話。」我輕聲的建議。

   「好啊！好啊！人我來找。」黃老師人脈廣人緣好。

   我正想著要買什麼零食，有個福泰的身影靠近，是校長，他客氣的跟大家舉杯敬酒，慰勞大家帶學生出遊的辛苦，寒暄幾句後，又到另一桌敬酒。

    杯盤交錯大快朵頤之間，陳老師與兩位女老師並沒有太多交談，交談時表情也有些謹慎，看得我有點想笑，他偶爾幫她們倒個飲料，不過，這次的互動已跨出第一步了。

    整個飯局就在化學科張老師與電機科鄭老師你一句我一段的哈啦聲中快樂ending。

    步出餐廳門口，小護士的身影猛然出現，我快步湊過去，「晚餐還OK嗎？」

   「吃不太下，東西不好吃。」她轉過身皺著眉頭，帶著任性的語氣。 

   「妳還好吧？」

   「可能第一天比較不適應，我沒關係的，謝謝。」昏暗天色裡唯獨她淨透無暇的臉蛋依舊奪目。

    我正想接下一句時，後頭她們的旅行社的夥伴叫她。

    她指著後方對我示意，我只能聳聳肩看著美麗的身影走向紅色制服領隊群裡。

    正在挑鞋子的學生們讓我想起我還少了一雙應景的海灘拖鞋，於是，我走到賣拖鞋的攤販前挑了一雙，這過程裡耳朵傳來小販的南部特有閩南語口音，以及學生慣用的國語，同一塊土地兩種截然不同的語言生命力在這小小攤子前各自展現，雖然語系不同卻溝通無礙。

   「老師，把小護士喔！」旁邊其它我任課的班級學生開始瞎攪和。

    我故意上揚嘴角皮笑肉不笑，「要挑趕快挑，等一下要上車了，囉唆。」

   「老師喔……」學生就是這樣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