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還記得這本書嗎?

不知道大家對這本書是否還有印象,前一陣子我在整理家時,意外翻到這本已經泛黃破舊的書,其書名原為「汪洋中的一條破船」,於民國62年10月10日初版,是一本血與淚編織而成的好書,算一算這本書也有37年歷史了。

作者鄭豐喜是一個出生在貧窮鄉下,生來就雙足萎縮,跛腳不能行,只能在地上匍匍爬行,從小他受盡揶揄欺凌,但他不但克服身體的缺陷,在逆境中勇敢奮進,憑著堅毅不拔精神,努力向上,終於完成大學學業(中興大學法律系)。

他還因此認識大學同學吳繼釗小姐(江西省人),因憐生愛,而結為終身伴侶。豈知命運作弄人,他們只有短短的五年夫妻緣分,鄭豐喜因罹患肝癌於64年9月20日(當天剛好中秋節)去世享年31歲。

聽母親說這本書是我父親當時買下來要給子女看,這本書在那時很暢銷,短短二年已經增版到第十三版,還引起不法集團盜版。

由於鄭豐喜夫婦執教於窮鄉僻壤的口湖國中,根本無從取締,直到事態嚴重,發展到無法無天境地,蔣經國先生知曉下令徹查,才一舉破獲40餘家不法盜印商,創下當時檢肅盜印風氣最高紀錄。

左圖是鄭豐喜榮獲『十大傑出青年』時留影, 右圖上面是鄭豐喜長女至玉, 下面是次女至潔。

   蔣經國院長回信給鄭豐喜的手復    62年11月28日

李煥先生給鄭豐喜的回信,當時他是救國團的主任   62年11月5日

右圖是鄭豐喜病故後,日理萬機的蔣經國院長前往探視鄭豐喜墳墓。

在書中我還發現有兩張泛黃的剪報,那是我父親剪下來的,因為剪報沒註名日期和哪家報紙,我看了一下文章內容,才知道一張是聯合報記者劉振志專訪(因為我爸爸在聯合報上班,家裡也都一直看聯合報,所以我推斷是聯合報記者所寫)。

  聯合報專訪中斗大標題:

                    奇人奇事   ．   殘而不廢

                    博鬥病應   ．   盼出奇蹟

             傑出青年鄭豐喜  ．  畢生奮鬥不懈

             罹染肝癌病垂危  ．  鄉親萬人祈天

             【 64年 聯合報】這6個字是我自己寫上去的

記者劉振志在專訪中寫著:

一生和命運搏鬥的鄭豐喜,目前正和命運進行最艱苦的一戰。

        ............. 中間刪一段 ............

今年(64年)四月初,總統  蔣公逝世的消息傳出,鄭豐喜突然有『崩潰 』 的感覺,他傷心極了,奉厝前三天,他偕愛妻從口湖到台北國父紀念館瞻仰遺容,然後再專程到高雄旗津海事專校演講,從高雄返回口湖以後,鄭豐喜突然說出一句從來沒有說過的話: 『我覺得好累!』

吳繼釗女士回憶說:從此他一病懨懨,體力一天比一天衰弱,直到八月二十日,實在支持不住了,才住進了榮民總醫院。

在這段期間,吳女士不願驚動親友,上個禮拜,她實在忍不住了,她才打電話給徐錦章院長(幫他免費裝義肢的醫師),徐院長匆匆趕到醫院來探視,走出病房以後,不禁掩面痛哭。

除了徐院長,只有後厝村裏盛傳著鄭豐喜病危的消息,外界還是前天後厝村萬餘村民為他『祈天』以後,才知道這件事,吳女士對鄉親這麼盛情非常感激。

二十多天來,苦了吳繼釗,她晝以繼夜陪在病榻旁邊,不敢須臾離,因為『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需要我』。由於鄭豐喜病中神經比較衰弱,一點輕微的聲音,都會使他從夢中驚醒,為此她甚至連續十天半個月不敢洗澡,因為洗澡間和病床距離太近了。

       ............. 中間刪一段 ............

昨天傍晚,她坐在榮總第八病房外邊庭院的石凳上,敘述鄭豐喜的病情和他的一生,感傷中仍堅持信念。 夕陽透過庭樹枝葉,灑落她散亂的頭髮上,她一再重複:『他一生充滿了奇特地經驗,何以見得這次不會有奇蹟呢?』

鄭豐喜在他自己的著作裡,形容自己是 『一艘遺棄在大海中的破船』, 但在世人的心目中,他該是一艘不沉的戰艦。這艘戰艦目前正進行一場轟轟烈烈的戰鬥, 『成敗利鈍,非所逆賭 』,但不論結果如何,都不能說他『失敗』。

另一張則是鄭豐喜出殯日,吳繼釗小姐所寫的一篇「欠你一筆感情的債」,看了真叫人心酸、哀淒、淚流含眶,當日是刊登在聯合報上,其內容我摘錄一段: 

八月十五日中秋月出來前,你走了。你像平時熟睡一樣,那樣地沉靜 、安逸 ,只是這回你不再醒了。

我撫摸著你的頭髮,喚著你的名字:豐喜,豐喜請再睜一次眼, 再看我一眼,請多停留,讓我多愛你幾年。

殘酷的分離之後,我彷彿投身於虛幻中,白天恍恍惚惚看到你在書房獨坐,夜裏夢饜纏身,驚醒後淚濕枕畔。

豐喜,今天我恨的不是可怕的癌,今天我怨上天不能讓你多活些時候,為什麼善良的人得不到保佑,善良的人要遭天妬?

想起你給我的愛,我搥胸跺腳,哀痛無以言宣。

        ............. 中間刪一段 ............

你生長在雲林縣口湖,而我是 「外省姑娘」, 當年我們談論婚嫁,不知道有多少人為我們擔心,尤其他們不相信我們的結合,能夠打破兩人外表的 「不相稱」。甚至有人咬定我們必然有「婚變」的一天,我會「拋棄」你而去。

        ............. 中間刪一段 ............

生與死在你的感覺裏,不過是清醒與沉睡的事,甚至在你病重的時候,對自己也無所擔憂；你掛念的,是每一個家人,是所有關心你的人。

你問我: 『大家對我這麼好,我該怎麼辦?』

你說:『 萬一有一天我離開了妳,妳要答應替我向關心我的人道謝。』

離開榮總的前幾次,你病痛加劇,但是找不到東西墊腳。『就用我的背吧!』我伏在床上讓你的腳有地方依靠；天啊!如果你覺得舒服,任何負荷我都願意担挑。

你把腳擱在我的背上一會, 立刻把我推開。你說 :『我捨不得, 捨不得。』

在清醒的時候,你對我談起往事。 你說,你娶了我 ,害了我, 對我永遠內疚。

豐喜啊豐喜,為什麼要這麼說。我跟你在一起不是挺幸福的嗎?我們有兩個可愛的孩子,我們有越來越深的愛,我們應該相愛,應該常相廝守。

今天,你將長埋青土,今天以後,我將不能再看到你,再和你說話,我們的誓言猶在,你的笑容猶在,但是,你在哪裡?在哪裡?

在你的一生中,除了看書外,沒有其他嗜好,你曾說:『如果我能力辦得到,我希望能為家鄉建一座圖書館。』

病魔帶走了你,你的願望交給我完成。在醫院裡,我忍著淚,聽你句句肺腑之言,我也以有信心完成你的心願相告。

為什麼有的夫妻能夠相聚數十年,而我們依偎不到五載,為什麼你給我全部的愛,而我不能一一回報,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相愛的要分離?親密的要被拆散?為什麼人死不能復生,徒教活人垂淚?為什麼?

哭你,在你出殯之日,天啊!縱使我有神力,也無法把這筆感情的債還給你。(本文作者係曾當選十大傑出青年而於日前去世的鄭豐喜先生之妻)

看了全文真叫人鼻酸和動容..........

為完成鄭豐喜遺願,經吳繼釗女士勞苦奔走,於民國78年12月30日鄭豐喜紀念圖書館終於落成,該館經費是由政府補助和各界捐獻,並由李祖原建築師以「汪洋中一條船」之造型義務設計完成。

館址:雲林縣口湖鄉湖東村400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