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福

                                                九月一日，二零零三年                                          

            幫兒子搬完家，趨車自Austin返回Houston途中，一週來在Wishon Camp (近Yosemite National Park)聚會的林林總總逐次浮現在眼前。說老實話此番旅遊最引人入勝的還不是幽森美地的山光水色，倒是本班這一群Cool Women和她們另一半的表現才真讓人津津樂道呢！

            芬華，袁兄早早為大夥兒訂下兩大間營房，臥舖，廁所，廚房，交誼廳，康樂室，球場皆俱；又可划船，滑水，釣魚；距離Yosemite南端進口只有四十哩；每天住營規費僅僅一人十元，可真是度假的好去處。可是加州同學們一個個打退堂鼓，原訂八月十六到二十二的盛會眼看將成為泡影。本人已經計劃獨家行動逕遊Yosemite，幸得加州以外同學的鼎力支持及芬華夫婦堅守訂單，可愛的英迪自挑籌備大任，加州聚會重燃希望。一兩個月的多方連繫，居然參加者又多達二十人。

            十六號下午彬彬一考完MCAT，我們一家三口立即飛往三藩市。十一點到機場，等行李時手機連繫上鄭筱蘋，機場門口匆匆寒暄幾句，筱蘋的哥哥就來迎接。快二十年沒見，真不知該點頭，握手還是擁抱。筱蘋除了增加些許華髮，似乎比印象中高了些。那種樸實清純的氣質讓我想起大學時她沉穩含蓄，方為人師的模樣。再想起去年見到維碩容顏依舊，頭髮漆黑地還勝過本人三分，不禁慊然。筱蘋和增瑩一般想必相夫教子，盡心竭力。被老伴愁白的秀髮還得仰仗“黑蠟”(Highlight)幫忙。增瑩不論天賦或能力都遠在我之上。這數十年來可真屈就她了。趁便在此高呼“太座萬歲”聊表敬意嘍！

            次日到鄭大哥家接筱蘋一起去採買烤肉材料。一陣“血拼”之後，多謝鄭大哥幫忙，連買帶借地材料工具也就齊備了。在公車站接了鄧英平，又讓鄭大哥招待大夥“中”餐。波霸奶茶盡興之後，五人，五箱，五枕頭，五睡袋，五十肩上了一滿車，一路五個鐘頭殺向Wishon Camp。太陽謝幕前下榻營地。熟悉環境，找棵大樹練趟劍指八式養生氣功，也就安然就寢。

            十八日早，我們一行五人直趨Yosemite的橫貫公路：Tioga Road。先停Tuolumne紅木森林，滿以為來回兩英里步行會是悠哉悠哉，連飲水都沒帶，結果差點沒讓大夥都中暑。好在彬彬先回車裡拿水即時趕回幫我解危。正是：紅木蒼松好景次，炎陽高溫壞興緻。在飽灠Olmstead Point和 Lambert Dome山石之勝，濁足Tenaya Lake之後，大夥才又滌盡萬慮，心(日廣)神怡。黃昏前回到營區，已有芬華，濱洛，英迪，書駰，明德五家人到臨，二十人大會師好不熱鬧。英迪和其他姊妹們早已張羅了滿桌中式菜餚，紅白佳釀。男士，女士，下一代席開三桌。一會兒功夫就熱絡得似久別重逢的一家人。世界大局，家庭龃齬，風光舊事，養生保健，穿著時尚，電腦電玩，各有各的話題。上前擁抱英迪感謝籌備辛勞，順便稱讚她比以前更美麗。孰知此語一出，立即遭女士們抗議。趕緊賠罪。說真格的，本班的CoolWomen就似醇酒一般是愈陳愈香。看官可能說我多吃了兩塊糖，但是這句話絕對在老伴身上應驗。酒足飯飽之後，大伙爭著洗碗，清理剩菜，開會決定次日行程及以下幾日餐飲計畫，農化家庭的亂中有序，合作無間又再次體現。尤其計畫上下兩組征服“冰河景點”步道，人車配合更是計畫得迅速又周密。

            CoolWomen早早準備了稀飯、豆漿、牛奶、咖啡、麵包、小菜，招呼先生和孩子們，又俐落地準備中午的三明治，水果，飲料。八點半準時上路直駛步道起點。四車先放下四人(我和Michael,Chester and Katie)開始這四英哩，上升半個四千呎，不到四小時的途程。前半程沉滯燠熱，蚊蟲追咬；後半程山高谷深，雲淡風清，不時駐足觀賞，捕捉美景，頗有倒吃甘蔗的感覺。到得終點，奇峯異石，瀑布森林的廣角景觀，瞬間讓我忘卻勞頓。另一匹下行人馬也於此時動身反向下步道，我和剩餘人等開車下山至步道起點接他們。到得步道起點，時間尚早，商定由李南海兄一人三車留守，其餘一車先返營地採買及準備當晚烤肉大餐。李兄必須在九十多度高溫熬上好一陣子，真擔心他中暑。犧牲小我，值得欽佩。小鎮超市採買時終於發現居然有人動作比增瑩還快的。我正忙著讀購物單時，明德早已採買齊全，準備結賬。紐約人的快手快腳確是開了眼界。

            這次烤肉大餐的功臣主要倒不是CoolWomen的成員。彬彬(Chester)自採購、醃肉、升火、烤肉全權負責，我這老爹雖略諳廚藝，此番也僅當個下手。兒子同時烤三種不同口味的雞胸，叮囑我絕對不可互混調味料，告訴我如何檢測決定起鍋時刻；又交待香腸一定要烤到末端爆開才可離火，烤salmon不可頻頻翻動，火候要大才能鮮美又潤口。當晚三種肉食佐以烤玉米、生菜沙拉，啤酒、紅白酒，二十吃客皆大歡喜。兒子功不可沒，老爹也與有榮焉。晚間有Michael的幻燈秀精彩介紹了他印度之旅的總總經歷，包括風土、民俗、人物、景觀，而且不時風趣而中肯地回答老爸、老媽們的問題，一附大將風範。

            由於昨天健行傷了幾個人的膝蓋，今天行程大幅減少。上午四輛車探訪Yosemite南端入口的蝴蝶(Mariposa)森林。入公園後換乘大巴士赴目的地，大夥搭上電連車遊覽前後森林，一路享受豔陽微風，導遊解說。變幻無窮的紅木松林景觀，讓我等目不暇給。中途下車，閒散地走一小段步道。仔細瀏覽“巨無霸”六呎直徑的胳臂和在樹洞裡休閒的大公鹿；不同程度的雙胞樹；更有一夫多妻的“齊人”樹。趁便留下個人或團體紀念照註記到此一遊。中午到Wawona Merced River的上源午餐。濱洛以瑜珈柔身，順便傳授兩招。本人也學到一招伸張肩背的絕活，受益匪淺。這會才留意此侏筋骨柔軟，充滿活力。餐畢全體移師岸邊小憩，泡腳。李南海父子率先脫衣下水游泳，Geoffery, Peter, 少亞，彬彬亦先後加入, 應CoolWomen的要求南海，少亞，Peter三人挺酥胸，吸啤酒肚合拍數禎性感泳裝照片。待大伙充分浸淫大自然後打道回營。到家不過四點，招呼眾人來個排球賽。轉眼間兩邊人馬齊全，逕行開賽。少亞能接能做，滿場飛奔，Michael身高手長，動作敏捷；Alex左衝右突，連接帶殺；彬彬更是威風八面，重砲頻頻；連十一歲的Geoffery也學會了發球和救球。待芬華上陣，接連兩次滾地救球，把彬彬都看傻了眼，賽後直向我们誇讚阿姨勇冠三軍。由於啦啦隊全力支援芬華、彬彬那邊，我和少亞這邊士氣銳減，終於轉勝為敗。排球之後又到康樂室來個乒乓、彈子競技，直到黃昏開飯令下才返回餐廳。

            CoolWomen今晚招待米粉，烤雞、各式小菜就稀飯、下紅白酒。飯後供應白桃、大李和無子西瓜，觥籌交錯自不在話下。序凱兄遵照書駰旨意，連著兩晚又喝下大缽稀飯，隨和得可愛。飯後娛興臨時決定由我們夫婦來個交際舞觀摩。華爾滋、探戈等行動舞步受場地限制不得施展，只得示範森巴，倫巴、吉特巴、洽洽等本人比較不在行的拉丁舞步。即使如此，仍讓大夥見而怯步，紛紛溜走，唯獨書駰、英迪、芬華、少亞興緻勃勃，跟著我們來回演練基本步法，尤其後兩人堅持到底，精神可佳。

            二十一號的重點是Yosemite Valley。八點半出發前往“新娘面沙”瀑。自停車場到觀瀑景點不過幾分鐘腳程。能跑能跳的人繼續上到瀑布下池，Michael, Katie 和 Alex進一步攀登到霧氣瀰漫的上池。少亞擔心三小安全也在稍後尋路而上。不想失去連絡，獨個高據山腰好一陣子，才無可奈何地下來。殊不知三小早已尋路下山。到得Curry Village先行進食CoolWomen準備的便餐水果和零嘴，然後搭巴士赴“快樂島”步道起點，一探“青春”(Vernal)瀑、翠玉池(Emerald Pool)和內華達瀑。由於過了渡橋景點之後是一路陡峭石級上達青春瀑，半數在渡橋折返。我等到達瀑布下端水池又逢細雨霏霏，分不清是雨水還是瀑布水氣。一會兒太陽露臉，又讓我捕捉了彩虹美景。由此上到瀑布懸崖口是更陡的石級。增瑩、筱蘋、芬華等人決定打住。CoolWomen中只有濱洛、書駰到達崖口，耐力可佩。自此到翠玉池不過幾步路，池水清澈但不及想像中的碧綠。倒是上源岩石長坡真是嬉戲滑水的好地方。我和少亞踩著石頭走向湖心，庻忽間內華達瀑儘入眼簾。此情此景頓感此行不虛。巴士回到Curry Village分成兩組進餐。一伙吃比薩餅加沙拉，另一伙享用每人十一元的自助餐。進餐廳時，發現丁立平兄使用老人卡，不覺間發現本人再過兩三年也要加盟“長”字輩了。這是唯一一餐不是出自CoolWomen之手，選擇樣數雖多，但風味卻望塵莫及。經書駰推薦，大夥決定返營前至Yosemite Village看日落及在橋上全體合照。時機也真趕巧，背景中的“半頂”入鏡時正是日落前的迴光返照。

這也是頭一回夜幕低垂才返營。回到營區，歇腿伸腰，飲酒談笑。有頃，年輕一代居然結伴向上一代致謝，同時邀請我們在離營前夕與他們一起玩一個Mafia的遊戲。上一代欣然同意。Michael講解遊戲規則後，主持發給每人暗牌一張。少數持“后”牌者為Mafia，其它為村民。Mafia夜出晝伏，互通聲氣，暗殺村民。村民要從死者及村民集會討論中想法揪出Mafia嫌犯就地正法。嫌犯處決前盡力申辯，訴諸公決。殺對殺錯，由死者掀牌驗證。就在這般爾虞我詐，正邪不分的懸疑氛圍中，人人自危，頻頻錯殺。其間Mafia們聲東擊西，裝神弄鬼，大義滅親，暗渡陳倉，無所不用其極。真應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多半都是Mafia得勝。本人四次做村民，兩次遭Mafia毒手，兩次卻冤死於自家村民手上。尤其最後一局本人百口莫辯，被同胞一致誤解，含恨九泉，天可見憐。遊戲一直玩到午夜，大夥才依依不捨的回房就寢。

次晨睡眼惺忪地用完早餐，八點正向後走的同學告別，我們一家，筱蘋，英平五人原車返舊金山。中午到毛仁漪家。仁漪和女兒Stefanie立刻笑臉相迎，官慧珍及一雙兒女已經到達。仁漪招呼管家為我們下鮮肉餛吞，佐以包子、小菜，親切可口。不一會，姜庸，譚國華一同來臨。大家暢聲談笑，吵醒了高臥隆中的林源浩。林兄一臉滿足的笑容，頻頻點頭打招呼，給人彌勒佛似的親切感。正熱鬧寒暄的當兒，丁立平，楊英迪也出現了。蔣淑嫻最後獨自現身。英迪一見淑嫻真是非同小可，像是久別失散的親人，大叫一聲然後抱個滿懷。我趕緊取出錄影機請她倆再演練幾次。她們可是興起，連做數回下來弄得聲淚具下，聽聞中‘楊毛蔣”交情匪淺，可見一般。英迪驕傲地向大夥宣佈這些天準備了十餐每人才耗費三十元，真划算。全體同學家屬在門前合照後，我和彬彬，筱蘋先行踏上歸途。對我們三人，加州行是落幕了，可是以下兩天十一位同學及家屬的熱鬧聚會才剛要開始呢！

            不知不覺間，已車行到十號州際公路，離休士頓不過一小時車程，居然毫無倦意。回憶那幾天裡CoolWomen及家屬們讓每一個人歡樂滿懷，心裡禁不住充滿感激。老天給我這個福氣，把這一群可喜可愛的兩代歡聚一次，兩次‧‧‧‧‧‧無數回。那些天來回營區和Yosemite Park多次車程不短，每趟必有數位CoolWomen同車，樂得傾聽各家夫妻相處之道。感謝英迪以佛道指點齊家之路，相敬如賓，不亦善哉！又聞各位如何做孝子孝女，潛移默化；如何計劃生活，充實情趣；再加入些夫妻間的奇聞軼事，真個絕無冷場。這次與會的CoolWoman是各具特質：

仁漪：聰明絕頂，笑聲豪放，樂於助人，下一世的電腦奇葩；

芬華：多才多藝，笑容可掬，愛好學習，運動天賦，典型的孝子孝女；

筱蘋：沉穩內斂，默默耕耘，幕後英雄；

阿官：不急不徐，精準家計，才貌雙全；

小譚：平易近人，穿著時尚，理財有道；

書駰：貴婦人的美麗，好朋友的誠懇，大男人的乾脆；

英迪：天真自然，熱情奔放，率直可親，豁達人生；

增瑩：條理明析，巨細瀰遺，刀子嘴、豆腐心，才能兼備；

明德：豔麗自持，熱心公益，即說即做，敢做敢說，駕車好手的New Yoker；

濱洛：彩虹般的笑容，緞帶似的身軀，謙虛中有堅持，雜亂間自成理，

            Nature/Nurture並重；

英平：超人的記憶，既能處變不驚，又能處驚不變，益壽延年，想當然耳；

淑嫻：嫻淑可人，鶯聲燕語，富貴常青，福運天成；

再看CoolWomen的另一半：

林源浩的誠摯無偽；袁尚貫，李南海的風趣幽默，博古通今；張少亞的妙語如珠，精力無窮，積極參與；李序凱的見識卓越，侃侃而談，不卑不亢；加上最佳聽眾丁立平，偶發數語，字字珠磯；每一位又都是同學會的支持者和忠實的參與者。沒有

CoolWomen和她們另一半的團隊精神，同學會無法愈來愈興旺。如今連我們的下一代也共同響應，明年底三十年同學會想必盛況空前。

            本人何等福氣能與CoolWomen相識近三十年，除了感謝和珍惜，還有什麼苛求？在下還要感謝各位的是讓我發現了兒子更多可愛之處。父子倆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對牌。我總認為他四體不勤，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沒有生活歷練，缺乏志向；花費太多時間在電腦上玩遊戲和聊天，以至課業成績平平。又怪老伴過度孝敬兒子，和增瑩之間多次爭執管教方式。彬彬則認為我要求太高，對他從來很少稱讚，而且覺得我除了工作還是工作，沒有其它的生活，他似乎放棄了取悅於我的勇氣和興趣。我是如此吝惜對他的讚美，儘管他在校一直是全勤；開車從未拿過罰單；對人一向誠實無欺；勤練身體不染惡習；待人和氣注意穿著，我總認為這是他做人該有的基本行為，或是因為年輕人過分重視外表的結果。如今看來也未必如此。我既然能誇獎別人的孩子有這些表現，為何不能稱讚自己的孩子？這些天來看他待人接物比我得體，身體健壯，球技精湛，一手包辦烤肉的本事比起老爸年輕時尤有過之。想著想著已經到家。小狗Chip的歡喜跳躍，更讓我欣喜盈懷。自然地拿起電話撥兒子的手機，沒人接，留言錄音響起。我留下了這一段：彬彬，這是爸爸，我已經到家。這次很高興我們一家能去加州玩。爸爸在你身上看到一些以前沒有留意的好德行。我非常驕傲有你這個兒子。希望以後有更多機會讓我們在一起。記住，爸爸愛你。掛了電話，陣陣暖意浮上心頭，這還是頭一遭讓他知道老爸以他為榮呢！

**後記：再度感謝芬華，袁兄為我們租借如此理想的營區，更感激CoolWomen和家屬們的參加並帶來無比的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