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從同事那兒聽到一件令我心情沉重的消息：同學年的W老師星期一發現學生在網路上開起一個討論區，裡頭髒話連篇，不堪入目，盡是對W老師的辱罵與輕蔑，簡直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要不是有學生看不下去，告訴老師，恐怕W老師還會繼續被矇在鼓裡。更教W老師痛心的是：這群謾罵老師的學生，竟然全是女生！而且是功課優秀，平時表現乖巧的女生！

      我聽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W老師雖然平時開會時會和我們抱怨學生難教，態度不佳，但哪個高年級班級裡沒有這種學生？而且W老師真的非常用心，不僅常常自編教材，還帶領學生在假日時參加登山活動，綜合課找老師來教授學生彈烏克麗麗，讓他們參加學校歌唱比賽，凝聚班級向心力…我們都很佩服W老師的毅力與耐心，在高年級課業如此繁重緊湊的節奏裡，還能有如此熱情給予學生不同多元的學習，但是，她換來的是什麼？學生的輕蔑與謾罵，而且是「背地裡」「公然」這麼做！W老師的心痛與氣憤可想而知，當然也做了一些相關教育，可是，今天最新情況是：學生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還放話要揪出「告密者」，更有甚者，還回去和家長說：「沒有用的，三天後她們還不是又會再找地方繼續說，繼續恨老師！」怎麼會是這樣呢？雖然我知道現在的老師早已不像過去一般擁有絕對的權威，我們也很努力地試圖透過各種方式拉近與學生的距離，但是，挑戰老師永遠是個最刺激好玩的遊戲，因為我敢對老師怎麼樣，老師卻不敢對我如何！早已忘了老師也是個有血有肉的靈魂，也會受傷，也需要被尊重！老師很努力，學生卻不一定領情，這是一種青春的叛逆嗎？為了成全這種叛逆，老師們就該成為犧牲品？

      W老師的事件讓我有很深的感觸，因為最近我也才剛處理過類似這樣的事，小女生之間因為不滿誰和誰同組而爆發衝突，當著我的面互相爭執，我邊處理，腦筋還要邊運轉：該怎麼做才能顧全兩邊的孩子不致使人受傷或覺得不公平？不料，那位中途拉別人一組的女生，我都還在處理中，她就大聲嗆我：「反正妳也不會讓她們和我一組！」頓時我腦筋一片空白，心裡受到極大的傷害，怎麼我還在處理，就已經有孩子不尊重，自顧自的下判斷？但我卻還得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理性地處理這一切，然而我知道，表面如此，在老師看不見的地方，我又能如何？高年級小女生的情緒深不可測，表面上乖巧，對妳唯命是從，私底下誰知道她是怎麼看待妳這樣的老師？這樣說或許有點過頭了，但這卻是我感同身受的經驗，那個當頭，沒有一個老師不是懷抱希望，希望把孩子教好，但現在大環境如此複雜，社會的價值觀如此扭曲，網路手機語言唾手可得，什麼都講求立即性的時代，我不高興我就講出來，完全沒想到後果，而我們卻得一再承受這樣的傷害，去告訴自己：學生恨妳，不是真的，她只是心裡面想找個出口罷了，所以老師若心臟不夠strong，還真的不行！

      同事安慰W老師：再忍耐二個月吧，二個月他們就畢業了。可是，能這樣嗎？這不會是W老師的想法，再怎麼說，她都是這個班級的老師啊！只是一想到那樣的氛圍，就像已經撕裂的布，雖然縫合，那道縫線依舊存在。

      當師生如此衝突，並可訴諸法律途徑的時候，學生與家長通常堅持提告，可是老師卻總選擇原諒，也許這也是身為老師某種的道德使命感吧，我們還是相信學生本質不壞，還是希望給予他們機會，導引他們走回正途，不過這樣的過程真的太傷神傷心了。

      回過頭來看看我的孩子，我開始反省：有時候我是不是對他們要求太高了？他們會不會也在私底下「抱怨」我這個老師？雪球越滾越大，哎，不想了，自己問心無愧，就不必擔心，若真的還是發生了，那就只能祝福這個孩子，心存悲憫，然後，放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