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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4/19 15:56:36瀏覽501|回應0|推薦1 | |
母女百描圖—記于母親八十歲生日前夕 昨晚,又從夢中醒來。母親與我道別的影像又次夢中出現,數年來,常有同樣的夢,雖然故事情節與場景佈置不同,但是,相同的是每次夢醒時分,都非常辛酸,怕是失掉生命中一樁永遠無法踐履的約定。記得十多年前,到交大進修期間,常回娘家的我,母親總是愛繞在旁邊,不停與我說話。一日,我跟媽媽使壞說:「媽,您好煩,我想要唸書」這十年來,我有好多機會唸書,但我已經沒有機會,能讓媽媽如往昔般,繞在我身旁不停的說話。如今,患有AIZheimer`s disease(阿茲海默症)的母親,只能默默任由我牽她的手,似有也無的簡單詢問與對答。我認同人的生命本就該順自然節奏下進行,也推崇莊子曠達的生死觀,但面對自己至親的老去,其哲理宛如案牘上陳列的樣本。因為,在小門深巷裡「樁萱康健」才是平凡兒女的心願。 ◎ ◎ 數月前,回家探望獨居的父母,巧不在。住在附近的二姊很肯定的告訴焦急的我:「爸媽在屋內…」於是商得鄰居打開大門。隔者鐵門我瞧見著白底籃點衣衫的母親,佝僂身軀孤獨坐在唯一張藤椅的合室中,室內光線昏暗,起先我輕聲喚者:「媽媽..媽媽…」怕是驚擾她。但是,眼神散煥的母親,望著門外,任有女兒隔者鐵門,由緩至急、由輕至重…不斷呼喚長達近一小時,也不為所動,連座姿也未見更替,母女隔著鐵門對望悲愴的圖景,讓我百感交集。 記得幼時,有一個酷寒冬天的早上,窗外雪花飄飄,美麗的母親對窗妝點挽髻,我站在床上撒嬌狀倚著她,對著窗口望出,忽然遠處的山坡上稀落的人群,正抬著未上紅漆的棺木,我問媽媽:「其它的棺木都漆上紅漆、畫上美麗圖案,旁邊穿著白色衣服跟著哭…為什麼它沒有?好可憐」媽媽說:「世界上有很多貧窮的人,等妳長大要記得幫助人…」這是我與媽媽之間最初最深的記憶。那時窗內,正是風華正茂年輕少婦與天真無邪稚齡孩子,如今拓印出來的卻是,坐在藤椅上孤獨遺世老婦與門外連屈辱都懶得辯駁中年遁世婦人。那天真無邪的女孩,根本記不起媽媽口中鐘愛的娃娃、哥哥口中口袋擺著兩塊錢才肯上幼稚園、姊姊口中每天必需揹上揹下的愛哭鬼…但是,窗內那一幕確是那清稀,連自己4-5歲的模樣仍能回溫,真有「似星月、煙花的璀璨始,轉眼間,繁華歸盡何處?」的落寞。 ◎ ◎ 揪著心,取得鑰匙打開大門,自己倒像是一個母親,找到迷路的孩子般,迫不及待緊擁著媽嬤,眼淚潸潸掉一臉,而我的媽媽似乎始終一點都不曾察覺,仍然呆坐著,直到我牽她洗手、吃飯…安頓就寢時才回神的問我:「儒[1],在台南唸書乖嗎?」生病後的媽媽時而清明時而糊塗,子女們常與她玩「這個人是什麼名字?」「那個人是誰?」認人遊戲,母親有時答對,有時則否。或者變個花樣,來個數數兒、唸彿珠…,初期還好,漸漸地,隨著日子,身體越來越走下坡,也越來越不喜歡說話…生命衰敗現象,就像秋天季節一到,落葉紛飛,無可避免,但面對整日枯坐,顯得百無聊賴、孤獨的母親,仍不免唏噓。 星月交輝,煙花競麗,那位撐著黑色雨傘,到學校看愛哭的女兒,是否被同學欺侮的年輕媽媽;那位在補給艦未入港,就能預知在台灣讀書的女兒要回家,站在路口不停觀望的中年媽媽;還有那女兒回娘家,急著拿著牙刷、晾稀飯深怕女兒遲到的媽媽;只要女兒在家,一定比女兒更早起床,將前晚女兒外甥換洗衣服洗好、晾乾的老年媽媽…,孩提時,眼見的母親每天總是忙進忙出曬蝦皮、挑魚貨、養雞鴨,補貼家用;少女時,眼見的母親總是埋首家庭副業,賺取生活費用;少婦時,眼見的母親總是帶著一位又一位哇兒(外甥、女與孫女)。一輩子問心無愧,亦不願虧欠任何人,即便與女兒們逛街買菜,也總是與女兒們搶付錢的媽媽,一生最愛的就是,全家圍聚燈下的畫面。四十多年前,媽媽在資源非常缺乏下,偶爾會在天黑之後,囑咐孩子買幾個灑著芝麻的金黃色麥芽花生糖,一家人圍坐圓桌邊,在微弱的燭光下吃著,至今仍然齒頰留香,而鍾愛花生糖與美麗的燭光成了我終生的偏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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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