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咪

記憶裡，對狗的印象僅止於前人對狗格「忠誠」的形容和影片中或卡通裡靈犬巧慧神勇的演繹，我雖心嚮往之，但對小時候曾誤闖狗陣，因而被狗追著跑過田野、越過天橋的我而言，對狗的敬愛只需抱抱「狗抱枕」就滿足了，至於幫狗把屎把尿更是讓我壓根兒沒興致。直到咪咪進到我們家，成了我家的成員。

當時她只有巴掌大，窩在我哥的臂彎裡，一雙水汪汪的深褐色的眼睛與人深情相對，十分惹人憐愛。咪咪，我家養的第一隻小狗，是一隻活潑聰明的混種狗，據哥哥轉述賣家的說法：她剛滿月，是迷你品與吉娃娃的混種，屬於小型犬。其實就是小土狗囉！反正這隻小小狗真的很可愛，整天在腳邊跟前跟後撒嬌，小巧的讓人忍不住將她捧在手心。

自此，只要有人回家，咪咪都是先豎起耳朵，確定是家人的腳步聲後，蹦蹦跳跳地跑到門邊跳得老高去歡迎，要家人摸摸抱抱的見面禮；只要是陌生人，她就會到門邊狂吠一陣，要家人注意。有了她，感情不由得要柔軟些，才不辜負她毫不保留的熱情；因為她，我們步伐得學著輕緩點，以免踢疼那玲瓏的身軀。逛賣場時，不自覺的逛到嬰兒用品，想到的是咪咪，很想買個玩具給她玩。

有一則經典廣告詞：「我是當了爸爸之後，才學著當爸爸的。」咪咪應該沒學著當狗，她很黏人，跟狗相處又少，所以她睡覺要睡枕頭，不肯吃狗食，每次我吃東西時，她就幽幽然地望著我，讓人無法忍心不分她吃一些，浸淫分享的快樂。

為了表現我馴狗有方，我會拿小餅干放在咪咪面前，咪咪高興的向前，我就會說「不可以！」看到咪咪壓抑地後退還發出哀哀的嘆息，我就得意的說「乖！吃吧！」有時食物掉在地上，我放聲叫：「咪咪，來！」咪咪就會盡責的舔走食物。

有熟識的朋友來訪，咪咪當然會叫啦。此時，當主人的自然要予以制止，可是這樣總是有些無趣，所以我在朋友也摸了咪咪的頭之後，就要顯示一下人狗默契，我說：「咪咪，咬他！」咪咪立刻會齜牙咧嘴，從鼻孔齒縫發出憤怒的聲響，伏身後退半步擺出續勢待咬的架勢。小狗的特質就是要裝兇，兇起來還是挺能嚇唬善良百姓的。接著我會滿意的拍拍咪咪的頭說：「乖，乖，不可以！」咪咪旋即又溫順的趴下讓朋友摸摸她。就這麼反覆演練好幾次，每次都讓我覺得虛榮與得意，這是我最愛跟她玩的遊戲。

咪咪她對家人的感情總是那麼的熱切與信賴，大大滿足人心的期待。她對我家的貢獻不只是感情上的開啟與豐盈，她還有一個特別的專長──貓咪會抓老鼠，我們家的咪咪卻會打蟑螂。家裡發現蟑螂，「咪咪，快點！」咪咪一聽到呼喚立刻就會從某個角落趕來，迅捷地用她那細細的腳爪追著蟑螂，手腳並用的拍打著，把蟑螂玩到詐死不動為止。

那天，「咪咪」成了我家的一份子。十六年，她讓我異想天開的拿紅白塑膠袋打洞套住她的下半身當尿袋，偷偷將她放在我的外套口袋，帶著她坐公車偷渡進學校宿舍，心猿意馬的上了半天課；她曾不小心成為大秋田犬口中的獵物，激發我第一次體驗了奮不顧身搶救愛犬的勇氣；她在清明節參與了我們一家人爬山掃墓祭祖的活動；她曾在公園裡的九曲橋盡情奔跑失足落水，意外發現了她不錯的泳技；她見證了這個家老一輩的逝去和新一代的誕生，直到她不敵心絲蟲感染就醫無效後躲到庭院冷氣口長眠。

我家的小狗叫做「咪咪」，假使也養了貓咪應該叫「汪汪」。只是有了咪咪之後，我並不會想要養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