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讓人讀了過半時會在好想知道結局和捨不得太快讀完的矛盾心情中雀躍的好書，讀到最後會讓人愛不釋手，就是這本《歷史學家》。很高興參與了「《歷史學家》搶先閱讀活動」(網址http://historian.chinatimes.com)，先讀了這本值得妳費時費心先讀和收藏的歷史小說。

       此書同樣多以歐洲中古世紀的宗教史料為內容素材，雖然沒能有如歷史學家兼記號語言學權威的義大利教授安伯托‧艾可早先寫的《玫瑰的名字》、《傅科擺》、《昨日之島》三本小說，能帶給我們如閱讀百科全書式的各類智識史料夾雜豐富的震憾與享受，但此書以眾多國家的歷史學家接續出場解讀與分析檔案史料，並加以史跡現場考察與探訪的故事情節推演方式，倒反而給予讀者更純粹的歷史窺秘的閱讀樂趣，就如書名的扼要清明一般；而書中歷史研究的主題是「吸血鬼卓九勒」，一個史上本應存活於500年前的人物，是他找上了大學裡的歷史學家？他真的還活著嗎，在書中故事發生的現實年代？那他到底藏屍或藏身在那裡？這主題帶來了豐沛的神秘與懸疑的想像，對讀者來說，尤其對非歐洲國家讀者，就更比關於基督教懸案的解秘帶來更多的好奇心，在一堆好萊塢文化消費並流傳吸血鬼故事多年之後。

       吸血鬼卓九勒的史上本尊，傳說就是1456至1476年間，多次統治著今羅馬尼亞境內的瓦拉基亞的佛拉德伯爵，因喜歡對統治的人民和敵人處以穿心極刑，外號「穿心魔」，但他也是國家抵抗鄂圖曼帝國土耳其大軍的英勇戰士，但從他1476年戰死的隔年後，卻有史料開始傳說痛恨他的鄂圖曼帝國蘇丹馬莫德二世開始繼續要追捕他。

       本書主要是用書信體來交待大部份的故事，所以敘述型式不會技巧繁複，但也許這樣也比較不會干擾讀故事的順暢。故事第一部份開始於主角保羅開始要告訴她女兒，他和她媽海倫在1954年為了解開保羅恩師、海倫之父羅熙的失蹤之謎，或可說尋人之旅，要開始一趟尋找吸血鬼卓九勒墳墓的歷史之旅，並藉由羅熙失蹤前留給保羅的信件交待前因；第二部份保羅對女兒留言告別，女兒藉由閱讀保羅留下的信件，知道父親要去尋找她在襁褓時就失蹤的母親海倫，藉由信件，保羅交待了他和海倫尋找羅熙的過程和結果，並再藉由當年保羅隨海倫回匈牙利尋母取得的羅熙多年前遺留的信件，讀者如女兒這角色，接續了解了羅熙在1930年代，保羅和海倫在1954年代，都從土耳其伊斯坦堡開始，到羅馬尼亞、匈牙利、保加利亞等國去追查卓九勒。

       主角的尋訪旅程中不斷有歷史學家和圖書館員的參與，並提供更進一步的史料情節，而讀者也知道了更多圍繞著當年馬莫德二世率30萬大軍攻克君士坦丁堡，並遷都改名為伊斯坦堡，這1453年後的中歐、東歐中古世紀史，東羅馬帝國滅亡後的歷史。而雖然只是穿插於主角旅程中的少少敘述，讀者將會對土耳其伊斯坦堡、羅馬尼亞首都布加勒斯特、匈牙利首都布達佩斯、保加利亞首都索菲亞等有豐富歷史文化建築的古城市都起了極大的探訪興趣，一片從台灣很難去了解到的歐洲歷史主要地區。

讀過了小說，寫心得介紹，本該先避開透露故事處處懸疑的解答，免得破壞了新讀者的閱讀樂趣，不過，實在不得不提當卓九勒最後以「歷史學家」身份出現，並以合乎身份的姿態說了些名言，卓九勒是該會出現的，如果缺了真正主題的主角，那這本小說最後的結果不會有什麼高潮的，總不能讓讀者看了一堆史料之後，跟讀者說到頭一場空，沒這回事，那讀者一定看完之後，「悵然之聲」不斷，也可能覺得浪費了時間。

        沒有人可以像他出場這麼鏗鏘有力的說這麼一句：「我是卓九勒」，他還可大言不慚教誨當代歷史學家，誰能像他見證過500年現代史，他說：「我了解現代歷史。它是我的生活重心，我最喜愛的工作。」；「過去很有用，但只限於它能教導我們更了解現在。現在是最豐富的。但我很喜歡過去。」；「活著的時候，我很愛書。」、「或許你不知道，但我滿有學術傾向。這件事知道的人似乎不多。」。最後他說了句很有責任感的名言：「教授，人類出版的文獻保存至今的大約只有千分之一？幾百年來，我一直把提高這個比例當作自己的責任。」可惜這個教授不買帳，這教授曾經說過：「我們歷史學家對凡是在某種意義上足以反映自我，甚至反映某些若非透過學術工具，我們雅不欲探究的東西，都懷著濃厚的興趣，這是不爭的事實；同樣的，因為我們浸淫在興趣之中，它們也日漸成為我們的一部份。」教授用理智和良善之心抗拒了可以永生享受最好的珍本史料研究歷史的誘惑，因為他拒絕為邪惡黑暗力量服務。「我們攜手，可以把歷史學家的工作推展到全世界前所未有的境界。歷史的痛苦是純粹的極致。」這句出自卓九勒的話，猶如出自20世紀任何獨裁暴君之口，給所有他們厭惡的或反對者痛苦，是一種純粹的極致。

        要這麼寫來，是因為我對如此讀歷史故事的喜歡，而且看了本書後更喜歡讀歷史了，而其實書中對史料的探究運用，複雜卻有條理的前後相互應，如果有興趣研讀這部份線索前後連貫的人，可能要邊讀邊作筆記，好回頭探詢，畢竟全書厚達600頁，不太可能全部內容記住迅速讀完，但如果不太在意史料的探詢，記住到讀完書的最後一刻，也可輕鬆一路讀完，也能在每個單一解密的故事情節中，讀得很有興味。

       閱讀此書除了想到安伯托‧艾可的小說，聽說也即將改編拍成電影，就想到一部由知名的導演羅曼波蘭斯基所執導，強尼戴普飾演一個古書鑑定家的電影《The Ninth Gate》，是「九道封印」之意，台灣片名竟是《鬼上門》，怪哉！電影裡強尼戴普去調查一本傳說能召喚撒旦的邪書《幽靈國度九道門》三個版本的真偽，可是和他接觸過的人都一個個離奇死亡，書內的祕密讓他無法停止追循真相，而分藏在三本書裡的謎題被解開後，惡魔將可以被釋放出來。

上述電影中的驚悚和詭異，相似於看《歷史學家》的感受，只是小說篇幅長多了，小說的故事引子也是一本書，如果妳那天也看到一本「封面是用柔軟的褪色皮革裝禎，內頁顯得很古老。一翻就翻到書的正中間，那是一幅跨頁的大型木刻版畫，有條展開雙翼，尾巴長而捲曲的龍，全身箕張，怒氣勃發，揮舞著利爪。龍爪裡抓著一個橫幅，上面只有一個用哥德式字母寫的字：卓九利亞（Drakulya）。」又剛好是有興趣研究歷史的，那妳要留意囉！或如果妳研讀的史料中竟然有一句：「在這個地點，他住在邪惡之中。讀者，用一個字起他於地下。」可別讀出聲來，羅熙和保羅都讀出來了，也都聽到奇怪的聲響，和之後離奇的遭遇。

        而如果妳看到身形類似《歷史學家》作者柯斯托娃所描述的一個人：「他戴一頂金、綠二色的尖角帽，眉心的上方，別著一枚鑲了很多珠寶的別針，穿一件肩膀墊得又寬又厚的金色絲絨長袍，搭配繡著層層花邊，堆疊到他寬闊下巴的綠色衣領。他披著一件白色皮草斗篷，用銀色的龍形徽章扣住。」那最好別亂看，如果妳不想他纏上了。

        作者柯斯托娃也說她不喜歡恐怖小說，不喜歡血腥，因此她此書雖然寫吸血鬼，但她真的只在書中「灑一小杯鮮血就夠了。」這樣很好，詭異和驚悚的氛圍，不需要俗濫的灑一大堆血，還不如多用史料的懸疑和解密來創作。而她在小說中藉由海倫說出：「我母親把保持生活單純當作一生的事業。」我想，柯斯托娃也用此書創作出一種「保持單純閱讀趣味」的歷史小說。

2006/8/22初稿

2006/8/26潤校(紅色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