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只有一張臉，如果你需要第二張臉、第三張臉，甚至一星期七天，每天換張新鮮的臉，歡迎光臨人臉專賣店。

人臉專賣店老闆孫杰和我有過命的交情，他昨天請我喝兩杯，酒過三巡，目睹知名女藝人黃艷在店裡醉醺醺的鬧事，醜態畢露，狗仔隊拿著相機狂拍。孫杰不屑的撇撇嘴說：「她不是黃艷，我前幾天把這張臉賣給她的情敵，脖子和下巴交界處的紅痕就是證據。」他擠擠眼，叮囑我千萬要保密。買臉嘛！這種見不得光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問孫杰怎麼有人臉可賣，他說，臉不過是人皮面具，道德觀崩盤，很多人只顧追求名利權勢，根本就不要臉，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在不同的場合換上不同的臉，他請工讀生跟在他們屁股後頭撿臉，結果不得了，堆滿一倉庫。

他舉了一連串的人名，包括權傾一時的政客，費盡心思逃稅的富豪，大談性愛經的大明星，以及突然竄紅的各類怪人等，他們的臉，各式各樣的臉，全上了他的商品錄。

我質疑這些名人假使不要臉，如今掛在他們頭顱前方的那一片皮是什麼？孫杰冷笑一聲，又喝了一杯酒，慢吞吞的說，「他們如果好好護著那張臉，什麼事都不敢做，什麼話都不敢說，今天只是個普通人。」他又湊進我耳邊，輕聲說道：「你這傻瓜，只要我的幕後老闆在，他們的臉就像保鮮膜，撕掉一張，再拉一張就行了。」

誰是他的幕後老闆，孫杰死也不肯說，不過聰明如我，大概猜得八九不離十。喝完酒，已是三更半夜，我陪孫杰回到人臉專賣店，店前大排長龍，每個人的五官都很模糊，孫杰像貓戲老鼠似的，一一詢問他們要買臉的理由，有的是想冒充名流招搖撞騙；有的打算套取愛情；有的覺得世界太不安全，希望多預備幾張臉，以便神出鬼沒；還有幾個顧客坦承，現在處處是監視器，他們想換張臉去做壞事。

孫杰收下錢，讓他們在數百張懸掛的人臉陣中挑精撿肥，有個男子發現其中有某仇家的臉，激動的扯下來，拋在地上，雙腳猛踩，孫杰大喝一聲，隨即有四名穿黑袍的警衛抓住他，撕下他的臉，作為補償。孫杰說，「這種無名小卒的臉不值錢，你們去查查他的親戚朋友中有沒有夠份量的，拿他們的臉來還債。」

老孫送我一張男明星的俊臉作為紀念品，我當場戴上，結果一步出人臉專賣店，一群剛從夜店出來的辣妹看見我，興奮得衝上來又親又抱，還為了爭著跟我回家，大打出手。老孫啊！老孫！你真夠朋友！

今夜享盡艷福，我再也不想換回原來的臉了。老孫鄭重警告我，假臉的有效期僅一天，假使我想永遠保有俊臉，必須設法讓那個男明星消失，才能徹底的取而代之，已有好幾個老主顧做過，至今神不知鬼不覺。

嗯！值得一試！但是，為什麼我在他笑容可掏的臉上看見一絲難以覺察的詭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