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的歌唱

下午看診結束，想去樓上病房看看小丸子護士；但我到病房門口按鈴時，別的護士說她正在交接班。於是，我坐在長廊會客廳，默默地等著她出來，我想，她會像上次一樣，很高興的出來見我。除了一些特殊病例外，病人康復回來探望，對醫護人員而言，畢竟是很有成就感的。

我從長廊的落地玻璃窗，望著對面的小山頭，突然發現兩三棵不知名的大樹，枝葉被春風吹過，裙腰款擺搖曳生姿，尤其樹梢枝頭，似乎是長滿了小白花，當陣陣春風迎面而來時，張嘴歡笑著，彷彿一群小白鳥，佔據著枝頭，引吭歡唱高歌。

小白鳥，這讓我想起背後的那面牆上的畫，記得小丸子護士曾經問我：「在這長廊的畫中，妳最有印象的是什麼？」

我回答：「樹下那兩三隻哭泣的小白鳥，好似被丟棄在世間，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必須哭泣！」

想到這裡，我想回頭望，但該回頭察看嗎？不已經是背後的事了！面前的，應該是鳥兒歡唱著迎接春風吧！可是，我還是偷偷地，不由自主地回過頭，發現那面牆中的畫，如今離我最近的是河流中優游自在的小魚，至於樹下哭泣的小鳥，此刻卻看不清楚那兩粒淚滴。

等待，是迎接春天到來的寒冬，這樣漫長，但春天一定會來。

過了半個小時，小丸子護士還是沒出來。我該再按鈴催促嗎？突然覺得，什麼事情都不要強求，因為我不能驕狂地越過神的手，也不能蠻橫地抓住人的手，只能默默地等待。

但是，如果小丸子護士正在忙，畢竟是人家上班時間啊！所以，我打了電話進護理站問，接電話的人回答，小丸子護士正在忙著排藥，我說：「沒關係，那不打擾了！」這是我對醫病關係的認知與尊重。

我拿起包包，轉身離去，沒有失望的感覺，因為人生在世，不過客旅，每個人與人之間，也都是過客，偶然間淡淡地來，也淡淡地去，是另一種幸福。（蕭正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