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祇在固定的軌道運行, 還是有無預期相逢的時候.  我有幾次和親朋舊識的相逢就非常巧, 因此相信人與人之間頻率相近的時候, 相逢的那一刻也將到來.

三十年前我和老公第一次出國, 到美國拓展商務.   那個年代民生猶困苦, 政府未開放民眾出國觀光, 美國在台協會對學生簽證或是商務簽證的核發都非常嚴格, 不像現在每班飛美台的班機都坐滿台灣旅客, 或是在美國取得身份的短暫回台者.

甫飛抵第一站 San Francisco  , 和客戶電話連絡之後, 兩人即在市區火車站依指示搭乘火車, 到客人公司所在的 Melopark.    當時那是一個人口不多的小城, 放眼望去寬闊的馬路人車稀少, 連建築物都稀稀疏疏的一派悠閒.  客戶的公司從正對火車站的大街步行而去不到十分鐘, 因此談完生意即婉謝客人欲送我們回到火車站的好意, 倆人走馬看花信步閒逛,  對第一次走出國門的我們而言, 一切都是新奇的.

經過一家超市時, 我們往裡面邊走邊瞧.  那時的台灣還沒有像樣的大型超市, 我們就像入大觀園的劉姥姥一般, 瞠目結舌的望著廣闊的賣場, 各式各樣的生鮮食品, 罐裝食物及琳瑯滿目的日用品.  或許那時段沒什麼顧客, 一位店員閒閒的沒事做, 所以向我們搭訕道:" 你們是那裡來的? "  當我們答稱來自台灣時, 她說這家超市的老闆也是台灣來的, 然後對著超市裡面的工作區呼喚 :" Diana! Diana! 有從台灣來的顧客呢!"

叫做 Diana 的老闆探出頭來, 突然大叫:" 哇! 怎麼是你們?" 然後從貨堆中現身.  當我們倆個看到她時, 也彷彿被電擊一般的叫了起來, 旁邊的店員見場面如此勁爆, 卻偏又聽不懂中文, 露出一臉疑惑的神情.   經 Diana 解釋, 店員才知道, 原來還沒離開台灣之前, 她和我們曾經住在同一棟公寓卻在此巧遇.

Diana 和我們曾同住過的公寓祇有三層樓計九個單位, 其中右邊每層樓兩戶共用一座樓梯, 共六個單位, 左邊另一座獨立的樓梯上去一層一戶. 有三個單位.   和老公婚後共組的家, 就在最右邊的二樓,   Diana 家住在最左邊的三樓, 雖然彼此上下班時間點不同鮮少見面, 即使碰到也未曾交談, 畢竟做了四年鄰居, 知道有這號人物.   然後我們就搬家了, 而據 Diana 說,  她們也差不多在相同的時間點移民到美國, 經營這家超市年餘年.

當時, 除了台灣留學生完成學業之後繼續留在美國工作之外, 幾乎很少人有辦法移民美國.  而 Diana 是因為先生在當時叫做  PX (Pacific Exchange) 的美軍福利社工作, 所以有門路申辦移民.

當 Diana 聽到我們說清晨才剛下飛機搭火車來到  Melopark 時, 直呼不可思議.  美國那麼大, 居然和她在這麼個小地方相逢.  如果我們筆直往車站走, 不東瞧西逛, 如果店員愛理不理, 彼此仍然是未曾交會的兩朵雲.  所以即使事過三十年, 我還是記得在第一次出國, 到美國的第一天, 巧遇老公和我住過的第一個地方的一個鄰居.

(Nowhere 寫于 May 31, 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