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媽媽與嘰咕嘰 

多年前曾經寫過一篇“西瓜恩仇記”，許多人對西瓜印象深刻，西瓜很好命，出生在一位對動物甚有愛心的人家裡，那隻西瓜的主人，就是我們一位老鄰居，我都叫她“劉媽媽”．

劉媽媽很喜歡動物，家中養了不少竉物，“狗”當然是第一首選，劉媽媽家的狗，許多是撿來的流浪狗、黑、白、黃、花各種花色都有，長腿、短腿，樣式齊全．小隻的養屋裡，大隻的放屋外．而劉媽媽的狗中有一隻迷你杜賓還是我們送她的，那隻小杜賓從瘦養到胖，又從胖養到肥，最後肥到行動不便，衹好天天窩在劉媽媽懷裡，劉媽媽不管或臥或坐，或與鄰居嗑牙聊天，劉媽媽是狗不離手，小杜賓永遠都和劉媽媽的手黏在一起，如此幸褔地安詳天年． 

劉媽媽院前養狗，院後養猴子，猶記得那隻台灣彌猴叫“瑪莉”．瑪莉應該是劉媽媽家最早的竉物了，打從我們和劉媽媽做鄰居開始，瑪莉就巳存在，至於瑪莉是從哪裡來的，實在不得而知？瑪莉就養在後陽台，天天攀附在鐵欄杆上，對著來往路人，撕牙裂嘴，偶爾牠也會抓著欄杆大力搖晃，聲響之大，每每讓劉媽媽大聲喝止．瑪莉從來沒離開過牠的陽台，而那陽台也沒養過別的動物．後來瑪莉死了，那陽台就被水泥封了起來，從此沒了瑪莉，也沒了陽台．

劉媽媽的前院除了狗，還有一群雞，劉媽媽養雞不是養來吃的，純粹當竉物，那些雞成天吃飽沒事，到處閒晃，日子過得再悠閒不過．而劉媽媽的院子裡還有棵樹，這樹是那些好命雞的最愛了，劉媽媽的雞也不曉得是什麼品種，個子小、體力好、翅膀夠硬，隻隻都會飛，牠們最愛飛到樹枝上，劉媽媽餵雞時，總是仰著頭對樹裡頭的雞呼叫“咕嚕咕嚕．．．咕嚕咕嚕．．”雞兒一聽到熟悉的叫聲，總會爭先恐後地展翅，撲向劉媽媽，有幾隻比較慢下來的，是因為爬到了屋簷，下來費時間． 

劉媽媽屋外的竉物，看得一清二楚，而屋裡的竉物還有哪些，由於看不到，所以不清楚．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她屋裡至少有一籠小鸚哥及一隻八哥鳥，偶爾可以看見小鸚哥被置於戶外欣賞風景，小鸚哥的“啾啾”叫聲，頗為悅耳．八哥長得沒小鸚哥艷麗小巧，一身漆黑又與烏鴉八分像，八哥也叫不出小鸚哥清脆響亮的聲音；然而八哥是模仿性強的鳥，牠天生就愛學著叫，偏偏劉媽媽養八哥卻不訓練牠，隨牠亂學亂叫，八哥閒來無事，就注意聆聽周遭，什麼好學，牠就學，所以牠的叫聲亂七八糟． 

過了好一陣子，那八哥突然不再亂叫了，牠一律拉著長音叫“嘰．．．．．．”接著二聲“扣囉，扣囉”．這是什麼怪音？不知八哥為何對此情有獨鐘，牠的叫聲突然間固定了，“嘰扣囉”終於成為牠往後唯一的叫聲．至於“嘰扣囉”的由來，終於在某天，無意間被我發現；我和劉媽媽是轉角的鄰居，每天回家，必經過劉媽媽家．有一回，我騎腳踏車經過劉媽媽門前，習慣性地煞車再轉彎，隨後便聽到裡頭的八哥叫著“嘰．．．．．．扣囉，扣囉．．”，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八哥學的正是我的腳踏車的煞車聲． 

受過訓練的八哥都愛講人話，沒受訓的衹好碰運氣，看牠自己學到什麼．劉媽媽的八哥叫聲特殊響亮，引來左鄰右舍關注，終致帶動養八哥的風潮，鄰居們紛紛養起八哥，怪的是，那些八哥卻沒半隻會叫，還是由劉媽媽家的八哥獨領風騷．八哥的壽命有多長我並不知道，總之在牠有生之年，牠一直叫著“嘰．．．．．．扣囉，扣囉．．”．八哥雖然愛叫，卻不及劉媽媽其它動物受竉，原因不明．不過劉媽媽的竉物都有個特色，個個長壽，隻隻肥，且都能壽終正寢，安詳歸天，這隻八哥也不例外． 

劉媽媽的八哥昇天後，八哥的豢養潮並未跟著蒙主竉召，鄰居們的八哥還繼續養著，多年後，原本沈寂的巷弄突然傳來了尖銳的“嘰咕嘰．．嘰咕嘰．．．”終於聽到其它的八哥叫了！衹是這種叫聲，不由得讓我想起劉媽媽的八哥鳥，難道又是學著某種機械的聲音？這隻八哥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牠的叫聲遠比劉媽媽家的嘰扣囉八哥要洪亮許多，也可說是響徹雲霄！八方百尺都可聽到，所以我稱牠“八哥王”而這八哥到底是誰家養的，很難判斷．八哥王的起叫時機往往讓人出奇不意，所以很容易被突如其來的“嘰咕嘰”嚇到． 

我聽著牠叫“嘰咕嘰”也好些年了，漸漸有點習以為常．然而近日，牠又再“嘰咕嘰．．．”衹不過牠一叫完，突然從四面八方同時響起“嘰咕嘰．．．嘰咕嘰．．”我以為自己耳朵長繭，聽到了迴音．但這種情況又重複一次，我跑到屋外確定自己意識清醒，此起彼落的“嘰咕嘰．．”正叫個不停．原來不衹一隻八哥鳥，鄰里間的八哥全都會叫了，且同樣叫著“嘰咕嘰．．”． 

想必“八哥王”拉嗓一叫時，牠的叫聲尖，音亮大，耳濡沫染之下所有的八哥都跟著叫“嘰咕嘰”．劉媽媽對於嘰咕嘰的八哥叫聲頗為不解，劉媽媽並不知道，社區裡的嘰咕嘰現象其實和她有關，“嘰咕嘰八哥”溯源於劉媽媽的“嘰扣囉八哥”的八哥潮，而嘰扣囉八哥又恩源於劉媽媽的擅養隨興叫，當然我的腳踏車也功不可少．劉媽媽愛心廣披，終年竉物相伴，她一定沒想到，她的猴雞狗鳥們，還不如一隻八哥，死了多年還餘音嘹繞．

－稀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