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簡和紙張都屬於信息載體的物理媒介，而兩者的差異在於其信息分段的方式不同，其不同主要集中在量上。通常單位竹簡承載的字數較少，單位紙張承載的字數較多。

謎之聲：腦蟲今天突然無病呻吟了。看起來是夏天汗流得太多，人也虛脫了吧？

腦蟲：說得好。牙包和眼瞼都腫著呢，還。火氣大真是困擾啊。不過這位網友要知道，腦蟲今天怎麼把這題目拿出來講呢，可是有主題的呀。聽腦蟲說一下吧。啊？

話說近來，腦蟲看了不少戲劇，可是有很多不滿意的地方。就算是演得精采的那些部份，也有一些「過度戲劇化」的小小隱患。今天這篇文章主要在於探討戲劇形式與內容的聯結，並且漫談一些戲裡的「硬傷」。

首先，腦蟲接觸較多的戲劇還是本區域內的產品，原因很多：首先是因為生活型態有通約性，所以劇本所依附發展的題材是類似的，較能夠與觀眾的生活經驗相呼應。而這是文藝作品能打動人的其中一個主要原因。在這些戲劇當中，腦蟲突然發現了一些有趣的類化現象。

例如，來自日本媒體的戲劇，大部份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電視劇的各集之間的內容相關程度較低，劇情的發展非常形式化。最好的例子是朝日拿起過去有口碑的題材重新拍攝的《必殺！生意人》。首先是，在主角們每一次執行正義之後，往往受到牽聯的人事物就沒有後續發展了；還有，每一集的主題都高度不相干，除了主角們因劇情安排而在劇中消失，會由上一集牽聯到下一集之外，其餘很少發現有各集之間的聯繫；最後就是，《必》劇的劇情有個能套用在大部份集數上的固定公式──開始是渡邊小五郎家中岳母與妻子的生活經歷，然後敘述不正義的人事物，然後受害者許願報仇，接著最後加上一段小五郎家中的喜劇，消解一下肅殺的氣氛。而這種模式製作的戲劇通常計劃較小，內容只有十幾小時，通常分為十到十二集的內容。這次的《必》劇總共拍了二十二集，已經是不尋常的多了。

腦蟲看到中、韓、美等國的連續劇，很少有這樣的「輕、短、小」現象，包括臺灣本地的電視劇，特別是標榜本土特色的那些電視臺，往往劇本一寫都以三位數的集數起跳，甚至發生過為了延長播出集數而對劇本強加改動的。但前幾年也有某些武俠劇是有點像這種短小模式的，可最近也不見了。

腦蟲本人對這種模式的形成妄加猜測：一是為了適應加快的（城市）生活節奏，電視劇變得不需要過多內容，只要生活中有點小題材就很快地寫成劇本；二是讓觀眾容易消化適應較短的劇情，這與生活方式當然也有關係。

這樣的小項目模式盛行的結果就是，在互聯網上日劇的產品最多樣化。但是，腦蟲在此也必須指出，就以《必》劇來看，也可以看出這種模式的令人惋惜之處。那就是，電視傳播內容的「處理不足」。

說到這裡，請各位看倌先回到腦蟲今天訂的標題上去──也就是說，相對於比較常見的「紙張裝訂成的書本」型態的電視劇，像這樣輕而小的電視劇像是竹簡的集合。承載的訊息是高度抽象的，但是不見得訊息量較少。

再回到腦蟲剛剛提出的「內容處理不足」的問題。舉另一部剛播完的戲《官僚之夏》來說，如果擺在其他地方來拍，這戲可能拍個幾十集上百集，但是在日本同樣以十集處理完畢。這樣壓縮的問題就是人們只能看見編導想呈現出來的戲劇化的部份，而隨著劇情發展而人們期待的細節變得很少很少。例如，《官》劇當中處理部長與次官的權力博弈只到第七集為止，之後次官都可以直接去找首相聊天了，真是超現實的一大失敗。現實生活當中的國家元首如果需要每天與各部會的每位次長討論政務，那就沒時間作其他事了。可問題是，如果不這樣壓縮，就會拍成書本式的幾十集甚至上百集連續劇，甚至有可能像美式電視劇一樣分「季」來寫劇本了。

如果改用餐飲來比喻，竹簡型的電視劇像是一盤生魚片，廚師只下刀不動鏟瓢，端出來後很快就吃完。但不同的是，因為呈現給觀眾的都是一些「過度戲劇化」的元素，所以又像是加了很多山葵的生魚片，喜歡的人自喜歡，有些人覺得太做作了。從這方面來說，也有某些表現出來的部份被「過度處理」的可能性。就好比生魚片沾完了山葵又沾很多醬油，有些人不計較這問題，有些美食家看到這樣的吃法會皺眉頭。

而書本型的電視劇呢？腦蟲認為，同樣有可能「處理不足」和「過度處理」。

腦蟲舉九月底十月初剛開始播映的，按計劃有三十集的《暗箭》為例。劇中描寫中國內戰之後，某解放軍部隊押送一批政治犯的故事。本來這應該與軍隊生活高度相關，但是編劇似乎認為不加入愛情戲不過癮。於是乎，非常俗氣地安排了年輕的記者愛上部隊長的故事。當然，因為生產率的降低，鼓勵年輕人戀愛結婚的確應該是當務之急。

而腦蟲要先直接討論劇中某些題材「處理不足」的現象。例如第一集，在大雨滂沱的夜晚，獄卒們肩槍走到牢房牆邊戒備，但是竟然採用晴天時的槍口向上的肩槍法。如此一來，那種年代冶金技術下生產的槍管，一旦進水很容易造成槍管及槍膛銹蝕。在那個物資缺乏的年代，受過訓練的軍人竟會如此置槍支裝備的壽命不顧，簡直難以想像。

還有，在第四集，押解一千多名犯人到途中，囚犯要求洗澡，而部隊也沒有集合點名並分批下水，要知道一千人同時下水是很難加以控管動作時間，說只讓洗十分鐘的，而且更有可能某些人趁混亂逃跑。這是受過訓練的幹部能容許的事嗎？腦蟲認為這一幕戲好像老師帶中學生郊遊野餐。而不是神經緊繃的戒護部隊和企圖逃跑的囚犯。

第五集當中，部隊長想搞清楚到底哪個人敲了自己一悶棍。但他竟然不去問先前被敲昏了的士兵，反而只在審問犯人不得其門而入之後就算了，真是有趣的安排。好像部隊長被犯人包圍著，無法和自己的部隊接觸一樣。在稍前的劇情當中顯示，那位士兵只需要敘述自己昏倒前的遭遇，就完全有可能指證真正動手的嫌疑者。編劇寫了這一幕，後面又自打嘴巴。原因何在呢？腦蟲的看法是，因為中國大陸人口基數大，有很多人缺乏軍旅體驗，所以有些部隊管理的細節根本不受人關心注意，才會造成中國軍旅題材的電視作品雖多，卻幾乎不曾在這些作品當中準確反映現實的軍人生活。此處，是本片題材受忽視而被「低度處理」的部份。

前面兩個錯誤還只是誤導觀眾；第五集的那個錯誤直接造成劇情發展開始變得虛假。整部戲只是製作方某些訴求表達的媒介，戲劇的真正精神已經失去了一部份。因此腦蟲也決定不再看下去，以免自己心情變差。或者，將來可能跳著看，知道後面發展，知道製作方製作這部戲的絃外之音與真正的訴求即可。

而第五集當中，不知道在偏遠山區到底有什麼城鎮，有那麼大的小學。一千兩三百人夜宿於此竟然能夠讓兩位女兵就佔了一個教室，如果教室擠了三四十人，兩位年輕女孩就不能說悄悄話了嗎？。看起來腦蟲又搞錯了。其實製作方安排這兩位女兵同房聊天，是隱喻現代的女白領出差，兩人在飯店同房聊天。這才是她們的真正身份。

由這一點可看見，製作方很顯然非常看重那灑狗血的愛情戲，這又是「過度處理」某些題材，以致於把好的食材煮焦了，煮糊了，還發出難聞的氣味。說到底，是有許多媒體人並不關心自己帶給大眾的究竟是什麼訊息，只在乎自己能否成功地教化大眾，引導人們的輿論與行為而已。如果稍加留心就能發現許多這樣，無論哪個國家或公司，媒體人急吼吼地，毫不掩飾地企圖操控大眾。以至於原先想說出的那些有道理的訴求，在爭議之下都顯得不重要了，這種傳播的扭曲真是讓人痛心。

《道德經·德篇》開頭有這樣幾句：「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上德無為而無不為也；上仁為之而無以為……；上禮為之而莫之應，……。」腦蟲認為這幾句很貼切地指出了當今華語媒體界的現象──代表精英階層的主流媒體想藉著電視劇告訴大眾一些什麼有用的訊息，可是每句話都用恐慌的語氣大聲喊叫，於是一般的庶民百姓完全聽不懂精英的訴求，因為精英似乎不想用正常人的聲調說話；知識份子卻由被這恐慌的語氣驚擾得心煩意亂。於是社會根本無法對媒體發出的訴求加以準確回應。這樣一來，華語電視劇的「過度戲劇化」顯得遠比其他地區嚴重，就像煮菜時加了太多調味料一樣難以下咽。或許，某些事情不需要這麼刻意吧！難道大家不是這樣的心情嗎？

腦蟲寫文章時有個「痼疾」一直改不掉──有時也急吼吼地把文章寫到一半，還沒潤色，訂正錯誤，甚至是讀的書不夠就貼出文章，後來不得不反覆地修改。例如這次提到的連續劇當中，腦蟲幾乎沒讀過其原著小說及劇本就開口批評人了。所以這文章嘗起來大概也像是一種「處理不足」的生肉吧！但是，腦蟲在七月中已經訂下了這文章的標題，卻擱置了兩個多月，似乎也聞起來像燒焦了的鍋巴吧！所以，如果各位看倌不喜歡這篇文章的訴求，請視而不見，把它當成一篇失敗的作品就是了。

反正世界上每天不知有多少部落格文章問世，少了腦蟲的一些小牢騷，也沒有大礙的。

最後還有一個牢騷──同樣是《暗》劇當中，部隊長懷疑某些和尚是否假扮，於是考考小和尚讀沒讀過《道德經》。事實上，腦蟲認為無論是肯定或否定的答案，都不能拿來當成判斷和尚是否假扮的標準。畢竟漢傳佛教的僧侶，從小也先由讀儒道典籍開始的，許多佛教徒從小照樣讀《三字經》、《千字文》、《論語》。某小和尚說讀過《道德經》並不是很新奇的先例。當然，兵荒馬亂的時代這個判準或許有點可能成真，因為民眾受到的教育水平普遍下降。但腦蟲仍然覺得，這個橋段需要更精細的安排──例如部隊長另找一個問題考考小和尚的文化水平。在劇中表現出來的似乎是製作方對腦蟲上面提到的事實並沒有清楚的認知。

真是抱歉，在這個大眾文化主導的年代，腦蟲對戲劇的形式及內容似乎有點太挑剔了。但由腦蟲最後面所挑出來的這個問題，又可以引申出另外的哲學思考：如果讀哪些書不能拿來判斷人們所屬的意識型態團體，那麼究竟什麼標準才能真正的劃分意識型態團體的成員？這個問題就先留給大家消化，腦蟲將來還會繼續同各位看倌分享自己在這方面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