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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6/09 10:17:18瀏覽2806|回應1|推薦22 | |
李喬多達七十多萬字的巨著《埋冤一九四七埋冤》(基隆:海洋台灣,1995年10月初版),以呈現228的全景並釋放其意義為宗旨,女主角葉貞子本是台大醫五學生,為228事件發生之後,民國三十六年三月九日軍憲攻擊中山堂事件中唯一倖存者,然而她當時不但遭到大陸軍憲強暴,從此失去愛與被愛的能力,陷入慘事魔障而無法自拔,更糟的是,她因而懷孕,墮胎不成又求死無門,一度精神失常,直到避居花蓮,產下那由邪魔惡獸的種子所分化發育而又得其血肉滋養的「浦實」(日語發音為「烏拉密:うらみ」,即是怨、恨),對於這個「孽種」,貞子既恨又愛,母子倆便是處在如此矛盾、緊張的關係之中。 葉貞子帶著浦實,在眾目歧視之下,辛苦地生存下來。貞子自覺罪惡,已無法再接受愛情,註定要寂寞一生,而她為了日子繼續過下去,乃調整自己,拒絕憂傷,全心全意邁向新生活,於是她學標準國語,穿旗袍,改名為「葉貞華」,她要告別、切斷一切舊的、原有的,告別台灣查某、客家女子而成為外省人、大陸女子、中國女老師,把自己創造成全新的存在,做一個現實人間的強者。是以她對動作、模樣、神態百分之百本土味,滿嘴福佬腔客家調「台灣國語」的浦實更加不滿,一再引起彼此的不快、衝突。事實上,貞子發現,她即使「中國化」到被誤認為外省人,終究還是未完全被認同,於是她深深感到做為被殖民者的悲哀。 不過,貞子並不排斥與不同族群的異性交往。在花蓮女中任教時,貞子和該校外省籍的國文老師朗吉文挺談得來,一度興起思慕之情,只不過一旦落實到身心合一的情愛,因為強暴的陰影始終無法袪除,那思慕之情便淡散了。是以貞子在情愛方面備覺空虛,這樣的遭遇怎不教人同情? 所幸「浦實」在幾乎沒人疼愛、母親也愛得怪怪的狀況下,近乎「本能」地成長,反而很實在地把根紮在自己的土地上,而且在課業方面很出息,終於考取建國中學,為自己和自卑的母親一吐怨氣。浦實並不認為,那個「惡魔」和他有什麼關係;他是世上另一個新的獨立的生命。浦實更一語點醒曾經失去自我的母親,不要自己也認定自己有罪、羞恥、見不得人,是什麼就是什麼,不要躲,何必弄得那麼不自然呢?又說,「我們是受害者,受害者要被取笑嗎?受害者有罪嗎?」當貞子、浦實母子取得諒解,把對方抱緊,歡喜、激動、滿足,我們看見貞子、浦實自此走出了心裡的陰影,所謂「幸福」並非遙不可及呀! 被暗喻為「台灣」的葉貞子,不滿時政之餘,甚至思考著台灣的前途,雖一度迷惑於身分認同,終因兒子浦實的剖析而找回自我,重新認同這一片哺育我們的土地,更可貴的是,葉貞子心胸開闊,懂得包容,當兒子浦實問,阿山是否就表示壞人?貞子告訴浦實:「是有壞人,但不是全部;……說什麼,和是不是壞人沒有關係。講客家話、福佬話的也一樣,有好有壞……」讀來怎不感動、深思? 葉貞子的遭遇如此之悲慘,但李喬透過葉貞子的思想轉變,呈現了對族群問題的寬容態度與情操,就此而言,相較於鍾肇政,李喬可以說是進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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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文學賞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