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死、不愛錢,丈夫決不受人憐;頂天立地男兒漢,磊落光明度餘年!」
大爺和夫人剛搬到檀香山時,住在Waikiki海邊一間高級旅館的頂樓,孩子的爸爸在那間旅館上班。我經常跟他說,要特別照顧這對老夫婦,因為他們是中國歷史的一部分。家父小時候在東北住過,對大爺我有一份特別的親切感!
大爺有個五弟住在檀香山,五爺豪爽開朗,可惜走得太早。大爺不喜歡人家稱呼他少帥,因為他是五爺的大哥,大家就跟著叫大爺;他也不喜歡人家問他西安事變的內幕,對於他不想回答的問題,耳朵會選擇性地重聽!
那幾年我和大爺的一位世交友人時有聯繫,她負責打理大爺的私人事務,有些事情我多少也有了解。不論當時外界傳言如何,我們都堅信要以歷史真相及民族大義為重;當兩岸政府皆不可盡信時,美國成了大爺以及他所有文物的最後歸處!
老人家喜歡打麻將,可是眼睛不好,家中麻將的字體比一般都大。夫人溫柔慈祥、待人親切、說話很小聲,沒有一點架子。夫人走後大爺極為哀傷,經常坐在夫人床邊不發一語,思念之情溢於言表!自從搬到退休公寓後,身邊只剩下一位看護。每天下午,看護會推著老先生出外散步;孤寂瘦小的身影,在夕陽餘暉下顯得格外落寞!
2001年中秋節前夕,我帶著月餅去探望他,他看起來十分虛弱。看護問他:「高不高興?」,他點頭微笑;見我神情憂慮,輕輕地對我說:「心中有上帝無所畏懼!」,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他!
在追思禮拜上,我恭敬地對他行三鞠躬禮:「大爺,願您一路好走,從此與上帝同在!」。謝謝您讓平凡如我,因緣際會得見歷史人物風采,有幸聆聽您智慧人生的啟示。
民國64年,一羣小學生跪在圓山保齡球館前,目送蔣公靈車從眼前經過。兩位時代人物相隔25年、在太平洋兩岸,先後走向傳奇人生的盡頭!
兩次葬禮我都參與送行,只是這一次,我是真的萬分不捨!
如果當年大爺選擇不去南京,中國的歷史是否因此改寫?千千萬萬人的命運也將有所不同,今天還會有龍應台筆下的「大江大海1949」嗎?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一切是非功過,留與後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