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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表情說什麼都合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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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意人 |
| 創作｜其他 2021/09/08 07:59:15 |
九月於《幼獅文藝》答楊智傑「玉米種植的竅門」： 我很少被詢問某事的竅門，做為一個每次掃地都得退到世界邊緣那樣笨拙的人，是不會被認為掌握了什麼訣竅的。或許笨拙也有訣竅，掌握了笨拙之訣竅的人在工作場合會被戲稱為「古意」，好像古意人們註定難以理解生存的訣竅。 在雜糧類作物中，玉米生長速度快且耐旱，被稱為神賜之作物；一般也被農民理解為適合新手的作物，說得簡單些，玉米好種。無蟲無草讓玉米成為地上的唯一優勢物種，僅在玉米穗充漿時需要給水，但有蟲有草不給水玉米也還是會長，只是長不大生不好。開始栽種玉米之後，我吃了很多不可能在市場上看到的畸形、齒列不整的玉米。每次啃著那些醜但仍甜的玉米就不免想起一些人，不，不是什麼內在勝於外表的那些，而是那些不美也不醜不好也不壞的人。 我遇過一個人，切了十多年的菜但對於拿刀仍是不得要領，手該痛的時候就是會痛，手痛的時候就是挨自己刀的時候。挨了刀縫幾針，休息一兩天也就又上崗去切了。人只要反覆地做同一件事，真的就能掌握什麼訣竅嗎？我在他的身上看見了熟與巧之間的鴻溝。就是有這樣的人啊，做得再熟也生不出巧來，他只是靠著反覆流血縫合持續地做著。說不定構成世界的大部分人都是這樣的，沒能意識到什麼訣竅只是維持著現況，等待下一個人生階段自行到來。 我也遇過一個人，他做為外場服務生動作說不上俐落，要微笑著接待客人也實在勉強。收桌不快不慢，清潔不快不慢，不討主管喜歡也不討客人厭惡。但，他整理塑膠飲料杯的速度極快，且只有塑膠飲料杯。他說年輕時玩過疊杯，我問他疊杯的訣竅是什麼，他說手動快一點。然後他問我寫詩的訣竅是什麼，我說不知道一直寫吧。一直寫算什麼訣竅，那動快一點又算什麼訣竅，啊就真的是這樣啊。 但仍有那種掌握了所有細節的人，所有的小事他都能展現更有效率的做法，甚至他的微笑也特別自然討喜，收到小費的頻率也比別人高。一家店裡總會有一兩個這樣的人，即使做著不怎樣的工作也充滿活力，連體味都管理得比別人更好，那就是掌握了生存的竅門吧。有一次我問他怎麼一次就把灰塵都掃進畚箕，他說要運用掃把毛尖的巧勁，另一隻手再稍微配合一下。他停在原地，一個動作就把地板掃乾淨，我掃一下退後一步掃一下又退後一步接著又撞到什麼東西他說沒關係沒關係我來我來……巧勁，我害怕巧勁與那些懂得巧勁的人，他們讓我感覺一切如此不巧。 小學時端著自己的生日蛋糕想給要好的女孩吃結果砸在他鞋上，也太不巧了吧。國中時想讓同學少挨幾下揍結果小抄直接掉到地上，也太不巧了吧。高中填志願卡時填錯保底學校序號上了完全無關的科系，也太不巧了吧。早上醒來變成了蟲子，也太不巧了吧。 在漫長的旱季之後，玉米還是長大了，努力地長得比雜草更高，結出一些不算漂亮的穗。玉米玉米，你知道長大的竅門嗎？我撥開他的外殼便看見成群竄出的玉米薊馬，有了問題意識之後，我才知道這真的就是竅門。 薊馬，一種纓翅目的蟲子，其祖先在二疊紀時就出現了，玉米薊馬的危害好發於旱季。我不明白啊薊馬，你是說你從史前時期就沒怎麼改變構造，就為了在當代潛伏於玉米中與我相遇？ 種多一點，種快一點，我對自己說；寫多一點，寫好一點，我對自己說。所有的幹話我都留著對自己說，太陽不烈因為露珠很美；種田不難因為我是詩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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