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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4/09 21:52:00瀏覽281|回應1|推薦13 | |
一九九九年六月初的那一天,正忙於家事的我突然腦中一片空白,手裡拿著清潔用具呆呆站著,此時的我聽不見半點聲音,我的心臟有如讓人掐住一般呼吸變得十分急促,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每當我身邊至親之人出事,我都會出現這種特殊現象,隨著急促的呼吸聲,我默默在心裡祈禱著,希望這只是我身體不健康的反應。忽然間電話鈴響起,驚嚇到呆滯的我,電話一聲聲催促著,我的手腳卻不停地在顫抖,拿起電話:「喂!」「蘋!是我…」電話那頭是姊姊斷斷續續地抽泣聲。「怎麼了,姊妳慢慢說,到底發生什麼事?」大姊說:「阿公…阿公現在人在醫院的加護病房急救,我先去看了,阿公全身都插滿了管子!」接下來姊姊就像崩潰一樣放聲地大哭。電話這頭的我也開始不停掉淚,我告訴姊姊自己馬上會趕到醫院。 掛了電話,我不停顫抖,紅著雙眼馬上告訴老公要他即刻帶我去看阿公。這種時候時間就像有形的物體,一點一點從我眼前飛過,我不停地催著老公快點,我好怕見不著阿公的最後一面。終於到了醫院,我拖著沈重的步伐走到加護病房外,看到大家都已經到了,而且滿是悲傷的神情,我的心不停地往下墜落。坐在一旁的阿嬤不發一語,只見她頻頻拭淚,我知道阿嬤依舊對我不諒解,但我還是走到她身邊摟著她微顫的雙肩,希望能給阿嬤一些安慰,阿嬤推開我的手站起來走到樓梯口喃喃自語:「為什麼都沒說一句話就要放下我自己先走!」看到阿嬤這樣悲傷,我除了安靜地站在一旁,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等待是一種漫長的折磨,當加護病房開啟,醫生要我們把握時間進去看阿公,因為救活的機會不大。醫生的話有如為我們投下一顆震撼彈,即使所有人都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心中還抱著一絲希望,而今!我們也只能把握這一閃即逝的時間多看阿公幾眼。當我走到阿公的病床前,看著阿公插滿管子的身體,淚水再度決堤,我握著阿公的手不停地叫:「阿公!我是阿蘋,您有聽到嗎?我來看您了,我知道阿公很想我,我回來看您了,請您張開眼睛看我一下好不好…」阿公好像有聽到我的叫聲,眼睛微微地動一下!我告訴阿公說:「我有很多話還沒跟阿公說,阿公您一定要醒來喔…」我就像小時候跟阿公撒嬌的孩子一樣握著阿公的手不願放開,感受著阿公手心的溫度,好怕下一秒就消失了。 過了病房開放的時間,家人要我們先回家去,一有消息再通知我。原本想一直留在醫院的我因為家裡還有兩個年幼的孩子,只好暫時回家去等消息。到了晚上我要求老公再帶我回到醫院,一路上奔馳,心中忐忑不安的我再度到加護病房外,開放時間一到我再度走到阿公的病床前,馬上握起阿公的手,但是,阿公的手已經不再溫暖而是冰涼的,我的淚水完全無法止住,心裡不停地想為什麼這麼快阿公就變成這樣,握著阿公的手,我一直難過地顫抖,我跪了下來在阿公耳邊說:「阿公!我愛您,請您一路走好…」我知道阿公這次真的要離開我們,再怎麼不捨也只能接受。 隔天!我接到娘家的通知說阿公要回家去了。我和老公帶著兩個孩子回到娘家,看到已經有人著手佈置阿公的靈堂,我的心揪結在一塊難過到很想逃避,明明告訴自己不可以那麼脆弱的,但是我根本無法堅強面對。不久!遠方傳來救護車的聲音,此刻的我也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看到救護車緩緩駛進家裡,在開啟車門的那一剎那,我還是崩潰了。 回到家的阿公一直沒有張開眼睛,我看著醫護人員在阿公旁邊直到阿呼出最後一口氣,醫護人員記錄了阿公離去的時間,阿公結束了祂八十多年艱苦的人生。我無法接近阿公的遺體,所以就守在阿嬤身邊注意著她,我知道阿嬤是最傷心的,畢竟阿公和她夫妻結髮五十多年的感情,誰都無法撫慰阿嬤沈痛的情緒,在一旁看著姑姑、媽媽和嬸嬸們為阿公淨身更衣,阿嬤數度不顧阻攔想走到阿公身邊去,我和妹妹們不停擋著阿嬤,因為不想讓阿公太過牽掛,再加上習俗的束縛,我難過又無奈的架開阿嬤。在阿公更衣完、靈堂佈置好後,我們在阿公靈前上香,告訴阿公:「您的身體已經好了,要跟著菩薩走好。」然後我們懷著悲慟難捨的心情離去。 在阿公出殯前,我只要一有空便回到娘家去看阿公,每次看到阿公如熟睡般的遺容,都會讓我悲從中來,阿公對我們家四個兄弟姊妹的呵護及照顧,是我這輩子永遠也忘不了、還不完的恩情,回想過去教我如何放得下,又如何捨得呢! 阿公的喪禮隆重而莊嚴,我想阿公一定很欣慰,在祂最後一段路程,家族的人都回來陪祂走完。從此,阿公就真的完全離開我們,但是我相信祂的精神會一直留在我心底,愛也永遠不會消失、停止。 現在回頭想起那段往事,心裡頭依舊會十分感傷,淚水悄悄滑落。這樣的思念已經有好多年都不曾斷過,親人的離去並不會因為時間而淡忘,阿公對我們家兄弟姊妹二十多年的付出,從來未曾看祂有過什麼抱怨,我的心裡清楚阿公自己的生活並不好過,但是卻依然給我們這麼多愛,為了報答阿公感謝祂的教導,我們會把祂給我們的愛慢慢地擴散出去,讓這份愛永不止息。 註:阿嬤對我不諒解是因為我是唯一沒有經過她同意而且不被她祝福就自己去結婚的孫女,直到小兒子的出生,才慢慢化解阿嬤的心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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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