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點才睡，四點半就醒來了，
怎麼也睡不著。
這回睡不著的原因不是因為餓了，
是因為心，很飄泊。

和阿達見面了。

這半年他因為新工作的緣故，受訓中，忙的不可開支，
所以我們這一大群人總見不著面；
從這個星期開始有個維持六週的實習，
阿達彷彿開始有了短暫的假期，
於是打了電話給我們，說是想聚聚。

他打給我，
太久沒接到他的電話，看到號碼一時認不出來。
〈我手機裡的電話簿沒記載什麼號碼，朋友的電話多是用背的〉
六點，臺北的街頭，
電話裡的他問我一起聚聚好不好？
餓的發昏的我，說，
好。

我想見他嗎？
純粹出自友情嗎？

半小時後，
阿達到了，我也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他說他早先吃過飯了，
我說，沒關係，晚點我再吃；
距離我開始感到饑餓的時間，已經有三個小時了。

他說要買條褲子，叫我陪陪他，
買完後我們再和其他人會合，
我說好，
我知道，短時間裡我吃不到晚餐的。

一直提到吃和肚子餓，那我就先解釋一下，
我肚子餓的時候脾氣會很壞，很容易發脾氣，很難忍耐，
知道的人都會以最快的速度讓我先填飽肚子，
不然我會一直嚷著「我肚子好餓、我肚子很餓、我肚子超餓的......」
也就是，吃，對我很重要。
最低限度是不餓，但是不餓不是吃飽。

和阿達一起逛街、買褲子很開心，漸漸的不覺得餓。
買完了衣服他說要帶我去吃蛋糕。
他一向不喜歡吃甜食，
我問他「你真的想吃蛋糕嗎？」
他說「我可以呀！」
我又再問數回，直到他求饒，承認自己不想吃蛋糕。

我知道他不想吃東西，怕我餓〈其實我真的是奇餓無比〉，又知道我愛吃蛋糕；
可是我也不願意他一慣的委屈自己，
所以我寧願餓肚子。

我是願意為阿達餓肚子？
還是只是為了我們的友誼餓肚子？

突然他轉頭說「我們不要去找他們了，我們去走走」
我笑了一下，不知怎麼回應，但脫口就說「好」，
這一個「好」使我感到不妥，五味雜陳；
「真的不去嗎？不是和他們約好了嗎？」
「就說我找不到你就好了呀！」
於是我們偷偷說定了要去景美，不去聚會。
此時，電話響了，他們打電話來了，
「四十分鐘後家門口見唷！」
我們心照不暄的取消三十秒前的決議，像是犯錯的小孩假裝沒發生過這件事，
動身前往友人家。

我想做什麼？
我想和誰在一起？
我是不是想和阿達單獨在一起？就像他想的一樣？

最後我們還是買了蛋糕去朋友家。
不善甜食的阿達果真吃不完一片小小的蛋糕，
他轉頭對我說「你幫我吃掉好不好？」

我是誰？為什麼阿達要我幫他吃掉剩下的蛋糕？
我們不曾這樣，因為男女始終有別。

我低頭輕聲的說「不」；
但阿達就這樣的留下了剩下的蛋糕，
最後臨別前我也「清盤」了。

是因著朋友？
還是因著他是阿達？

男生們決定打球去，一般來說我也會跟著去打球；
但今晚我真的餓的沒力氣打球了；
出門時阿達直覺背起我的背包，要帶我一起去；
我連忙阻止他，說是我想看電視而且今天穿涼鞋，
其實是我餓到沒力。
放下我的背包後他對我說，會提早回來接我、送我回家，叫我等他。
以前他都會問我要不要送我回家，而我總一慣的拒絕。
但這次他沒有問我，他就是說要送我回家。

習慣十點半就上床睡覺的阿達和他們打球到十一點才離開球場，
阿達先和他們道別回來接我；
我想了一下「你送我去坐車就好了，不要送我了」，如往常般的拒絕。
他愣了一下說「好」；
過了幾秒又，「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你要我說實話嗎？」「嗯」
「很餓。」「那我們去夜市吃點東西好不好？」

我真的想吃消夜嗎？
還是我想和阿達多點相處？

阿達根本不想吃消夜，從他挑選要吃的東西就看的出來。
最後我們決定只喝西瓜汁，然後他帶我去等車。
我知道末班車已過，我希望他送我去車站然後他回家然後我招計程車回家。

為什麼要這麼複雜和不乾脆？
這不像我。
我知道為什麼，因為要送我回家的不是別人，是阿達。

我下了車站在路旁，催促著要他回家。
「別這樣，給我一點奢侈的時間，讓我陪你等車，
    下次見到你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
我內心一陣尷尬，
不知道如何回應他的話，也不知道怎麼說出末班車已過的這個事實。
就這樣兩人白白的站在沒有車的車站直到十二點。

我說不出話來是因為撒謊？還是有其他的原因？

十二點了，阿達說要送我回家，
我向他道歉，但始終沒有說出事實真象。
他一路慢慢的騎，到了我家附近的頂好超市，
他說想逛逛超市，我說好。
此時，十二點二十五分。

逛完超市到家已是十二點五十分的事了。
距離離開友人家已是八十分鐘後了。
我是故意的？還是故意的不只是我？
又為什麼我會有這麼多的矛盾與獨白？

一直以來，
我特意對阿達塑造一個「好哥們」的形象，他也總是這麼叫我的。
刻意說出來、太突顯的話語卻並不讓人覺得真誠。
在我們之間，有種若有似無的曖昧，
我們總試探彼此的情感，
卻在幾乎快要觸碰到的那一剎那即時逃開。
好像要牽手，卻總是只是擊掌。
牽手是情人，擊掌是死黨。

我們之間總有跨不過的一道鴻溝，
沒有人有勇氣跨出第一步到彼岸未知的領土。
他很好，我很好，
可是我們沒有力量去改變。

因為，
我們的心，都還在飄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