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圖書館時碰到了女兒同學的媽媽，從女兒畢業後就一直沒有再碰過面的媽媽，她問我空巢了以後都在忙些什麼？我說沒忙什麼忙著「玩」。我反問她那妳呢？忙什麼？她說她忙死了！我一聽，好羨慕！家裡只两個人還可以讓她忙到抱怨，趕緊問她為什麼這麼忙？她說忙著裝箱打包孩子留在家裡的衣物、書籍等等。她一間一間的清空，一箱一箱的裝滿。她說她跟孩子們講這些箱子暫時幫他們放在家裡儲物間，將來孩子們自己有了房子可得通通搬走。我問她如果孩子放假回家或打算以後再回家住怎麼辦？她用無法置信的眼光看著我，一付我連「貨物出門不准退換」的道理都不懂的口氣說「都出門了還回家幹嘛？」。

回到家，我到樓上兒子、女兒的房間巡了一下，仍然可以感覺孩子在家時的感覺。兒子房間三面牆全貼著他喜歡的小提琴Poster，喜歡收集Li-Li-Co-Co各種小玩意的女兒除了衣櫃裏少了很多她的衣服之外也沒什麼改變。站在他們房間的窗前看著下著秋雨的後院，無邊的寂寞湧上心頭，别時容易見時難啊！

事實上，我也應該學學那位媽媽的。每次見到兒子時問他那些他留在家裡的衣物怎麼處理？他都不經考慮的脱口而出：那些東西我都不要了！通通可以丢掉！是我這個傻媽媽拼命著收集他們從小到大的各種紙張、衣服、物件。第一次畫的圖、寫的字、第一篇作文甚至第一次留給媽媽的字條。這些從小到大的紙張、第一件衣服、第一双小鞋、小襪、第一撮剪下來的Baby Hair、第一顆掉下來的baby tooth就佔滿了大半間的儲物間。

下了樓，我終於决定先清除那些紙張。因為保存了這許多年，重新翻看真是有難以割捨的痛惜。丢與不丢間母心千萬難哪！掙扎著終於狠下心丢了好多到最後只剩下好小的一箱。整理完，心情好像經過一次洗禮突然有了「精疲力盡」的虛脱。我不知當那個媽媽做著與我一樣的事時有沒有同樣的心路歷程？

其實，年歲漸長以後我也感覺到生活「簡單」的必要。年輕時大減價時就去湊熱鬧愛買的習慣已漸漸消失，前一陣子「梅西」(Macy’s)百貨公司大減價，我一個朋友取笑我說我們整個社區裏所有老中的太太大概只有我一個人沒去搶購。我實在怕極了一邊請「救世軍」來拿取捐贈的東西又一邊不斷添購些並不缺的物品，簡直像醒不了的夢，好辛苦！ 

以前是慾望 ( WANT ) 比需要 ( NEED ) 多，現在我只着眼于需要了。

我也開始學著不再收藏東西，任何的東西都有跟自己分別的一天，不想一次又一次的經歷著割捨的歷程。

不管是寫「別時容易見時難」的李煜還是寫「相見時難別亦難」的李商隱都一樣對告别人世的一事一物有著許多的痛惜和惆悵。我希望自己在選擇割捨時少了悔意少了悵惘，有著只是篤定的從容自在與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