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按:大土佬儿旅居纽约阿帕拉契山內,與小土佬儿兄弟倆過著悠遊的退休生活,並以攝影、寫雜文自娛,有文學素養。數月前,因尋找飛羽攝影作品,無意間闖入大土佬儿的攝影作品部落格,並留了言,雙方爰成了網友。萧伯纳的复仇一文,似係受到在下日前email回信的刺激,而信筆作成,文章優美,媲美大文豪蕭伯納的作品,心中甚喜,爰貼出以饗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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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w in 1925, when he was awarded the Nobel Prize for Litera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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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伯纳的复仇
萧伯纳是一位爱尔兰的剧作家。咱们中国人一提起他,总是跟『大文豪』三个字連在一起。说来慚愧,我开始看萧伯纳的作品,是二十年前的事。在此之前,我跟众人一样,人云亦云。一见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一个 『大文豪』。豪个啥?我自己也不知道。http://en.wikipedia.org/wiki/George_Bernard_Shaw
从前,英格兰人打败了苏格兰人,也打败了爱尔兰人。英国人里有好的,不多。英国人对別的民族是有名的傲慢。英人压迫欺侮苏格兰人和爱尔兰人得厉害。这些被压迫的民族不停地起义,爭取独立,流了好几百年的血。最後,爱尔兰在1949 年宣布了独立,而萧伯纳在 1950 逝世。到今天英国还强占着北爱尔兰。流血事件还没停过。
萧伯纳的作品之得到全世界的许多知识份子的喜欢,跟他的作品里强烈地、尖锐地譏讽英格兰有关。就是連英国人也喜欢听萧伯纳的譏讽。我的腦子里记了一些萧伯纳的名句。平时存着,不用。自己回味着,自己乐乐。要是说了出来,怕擦枪走火,流弹伤人。大文豪的句子嘛,威力能不大吗?
十几年前的一个夏天,大土佬儿在地中海的港口午餐。大土佬儿在空調舒适的餐厅里品着冰凉的白葡萄酒,欣赏着窗外熱浪中的异国風景。外面的气温高过了四十攝氏度了。海港里的相对濕度也高达 90% 了。一对金发夫妇端着菜盤站在我的旁边问我是否介意他们坐在我这桌进餐。我当然说『请坐! 请坐!』。洋夫妇坐定了,要聊聊。这也挺好的,要是大家谁也不理谁,都埋頭吃飯,多彆扭啊。
洋丈夫短衫長裤,穿着体面。洋太太穿低胸大领的上衣和大花裙子。要是不張嘴,倒也是一位赏心悅目的女人。两人大約都只有四十五岁左右。晒得跟蒸过的螃蟹一样。洋太太一开口,英国腔。先问我是那国的人,住那儿,、、、、。然后问我是干什么的。我没有职業,能怎么说呢?『我退休了。』 英国太太说『我的 John 都还没有退休,你怎么可能就退休了?』。 没见过这么说话的,我想了一下,回答『在过去三十年里,我干了別人要干到九十岁的活儿。所以現在我退休了。』这一位 Bimbo 不饶我。『那么你現在几岁了?』 我告诉了她我实际的高龄。她不吭气了,用餐刀推了一片生菜在叉子的背面。然后,送进嘴里呱喞呱喞。我心想,好嘛,这是标准的英国人裝腔作势的 Table Manners。
英国太太咽了生菜,不甘心,又开腔了『你们中国人的脸皮厚,長不了皱纹,所以不顯老。我们的皮肤细緻,到了年纪就会長皱纹。』 你听听,像人讲的话吗? 我不接她的茬了。这个英国丈夫对他老婆的社交礼仪居然没有一点儿异议。我心想,今天见鬼了。这一对傲慢的英国夫妇在社会地位上占不了上风,竟然要在解剖学和型态学上占我的便宜了。
他们吃得快。一会儿盤子就空了。洋丈夫问我待一会儿要上那儿观光。上那儿? 这么熱的天,我要回到冷氣房间里午睡。洋太太兴高采烈地说他们要上街玩儿,要采购。
我扬起了眉毛,『哦,在这么熱的中午?』。 洋太太说『我们不怕熱。』
我等了几秒钟,然后说『噢,我理解。我的朋友萧伯纳说过了。』
洋太太不解。她问『你的朋友萧伯纳? 他是谁?他说了什么?』。洋先生唸过书,有一点文化。他刚喝了的紅酒唰地一下子全上了螃蟹紅的脸上了。见她的丈夫反应异常,这位英国太太说『蜂蜜,你知道他说的萧伯纳是谁吗?』
丈夫不答,匆匆地带了他的 Bimbo离席了。
英语里有句格言 ‘Revenge is a dish best served cold.’。 我相信萧伯纳生前怎么样也想不到後世有一个叫大土佬儿的中国人把他的名言 ‘Only mad dogs and Englishmen go out in the midday sun.’ 在这么恰好的时机,冷冷地端给了这两个英国佬。大土佬儿也能罵人不带脏字眼。你相信吗?
那一整个下午,我都神淸氣爽。乐的。
大土佬儿
2010 年8月11日写於纽约阿帕拉契山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