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黄鹤楼,眼前的辽阔倒显得突如其来。龟蛇依然静,大江依然东逝,这一幅画面有隐藏起来的奔腾和洋溢着的壮阔。无须刻意远眺,眼光完全是自然的落在遥远甚至更遥远的地方,那个时刻,心情会因占据、征服或统领而变得狂野;或者,再过一秒钟,心绪变的更加凄柔:忧国,忧民,历史,天地,古人,浊酒,明月,相思……似乎可以散尽一个诗者,一个文豪,一个伟人的思想;可以蒸发感受到面对沧海桑田的粗犷和宁静。 这就是黄鹤楼,巍巍立在高处,立在江中,立在山峰相对的视线之间,却仍然保持着一种沉着、悠然、古朴,似乎他的存在只对某个人,某件事,某段过去负责。所以它凭出世的超脱和苍老的冷静诠释着坦然。 事实上,到黄鹤楼除了是不能错过武汉的名胜,更多的还是因着曾经听到、读到的传说和诗句。那些远去和不能辨别真伪的故事、传奇完全的占着人们的信任;那些即便夸张,也充满了足够的慑服力和合理性。这很奇怪,所以一直记着那些故事,那些自心而来的诗句,我希望有一天,能参透感受到这真实的感觉。 黄鹤楼立在都市之中,现在是,曾经也是,无需穿越山径疏林,它就在灰白色的闹市旁边,在高一些的地带渲染绛紫或棕红的古旧沉着的色彩。到黄鹤楼,有“峰回路转”的感觉,车从公路转上山坡,人就会静下来;人从车上下来走上黄鹤楼之下的小街,心情就会温暖起来:那并非吵嚷的喧闹似乎从唐宋而来,于是,可以闻到停留百年而越发醇香的酒的味道。这哪里是现代的古迹,那分明是鹤仙的馈赠,是善良人的乐居,是诗者的闹肆。一步一步走过去,前方是楼台,后面是商街,中间则夹着过去和现代的交流。也许是现代人对历史的感知,也许是过去对今天的诉说,不论如何,在这一个相对浓缩的空间里,我们正跨越着两个时代。 我买了一个床饰,上面绘着中国古典仕女的画像,很漂亮。现在它挂在我的床沿上,还会时时散出温文尔雅而又纯良的气息。我带着一分满足满足欣然的去登黄鹤楼。那自然不是“烟花三月”里热闹非常的酒楼,也并非“黄鹤再现”的歌舞生平的酒居,里面规规矩矩。陈列着商品,古董和铜色的写满厚重历史的简介牌。从底层到顶层,每层的格局都是一样的,回字形的空间中,里面如果除去所有的摆设,那便完全是空荡荡地;而若真是那样的话,那将是人们联想和幻想历史的一个机会和舞台,似乎可以在眼前捕捉到唐衣宋服的人们在举杯邀月的影子,还有峨冠博带的儒士在倾诉挥洒的灵魂……很分明却又完全是虚空的,但总是连在一起的,它是承袭下的传说赋予后人的感动。 我一层一层的跃上去,每一层,我都停留在外栏边看近临的江水和静立的青山。只能说那是不大的山,也不得不称那是很阔的江。看得见岸,却见不着边际,流向东海的脉络清晰的经过这里又延伸出去,澎湃着生命的浪,洋溢着生命的音。很美妙,虽然眼前的浪稳的近乎没有,跟前的音缓的平淡无奇,但它仍然能让人感觉到巨大的存在,让人相信或许在下一秒它会高声的笑。就像蕴涵人体内的冲动,是一种伟力,可以毁灭也可以成就,人似乎也因此具备了神秘而又清楚的特质,于是终于变得莫名其妙,难以琢磨。只是一个个个体在某时某刻靠着历史的栏杆,凭这种天性和直觉,感到一瞬间的豪迈,独特,另类和从容,然后奇怪而又更新鲜的看这人世间。此时,人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感动——一种简单的感动。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人如孤舟苦苦漂流,在长河里却看不见自己,只见得流水从身边滑过。是人是事,似乎重要却又确实无所谓,当一切匆匆流过,才会在恍然间顿悟原来如此,原来与之默默相对的是不曾留心的某处角落的神情或眼睛。几经风雨,烟波浩渺之中的历史凝固在石头木材搭建的建筑中,也消解在其中,人们总是用自己的眼光审视那一切,或推崇伟大,或崇拜睿智,却忽略了长河中一绺静静的支流,那也许是等待,也许是经世,也许是流浪,但无论如何那都是一种基奠,托起别致的平凡。“黄鹤楼的设计者是谁 ”,“建起它的劳工是谁”,“经营它的是谁”“赋予它传奇魅力的是谁”……当我们眼前的诗句不能回答时,我们就必须向历史询问,理由便是“这个历史的舞台终归是他们搭筑的”! 我们并未在黄鹤楼停留很久,因为还有下一站。下一站是归元寺,一处香火旺盛却因此少了更多佛性清净的寺庙,那里唯一引人入胜的就是人的虔诚,而仅仅是人的顶礼膜拜的虔诚。至于佛祖,已经比它处更“平易近人”了。这种场景倒也让我想起“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不管是多少寺庙,烟雨前的工程和参拜、信仰,烟雨中的惆怅,以至烟雨后的落寞都是人们在含情脉脉的诠释着…… 我看的,大多是楼台,古代留守于今的处处楼台,不论是红漆高柱,还是金瓦琉璃,都沾染印含着烟雨的痕迹,相对沧桑的人类,我们只能深沉的称之为“烟雨楼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