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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6/25 18:39:14瀏覽1546|回應0|推薦13 | |
★版權所有,請勿任意轉載★ 台北其實是座孤寂的碉堡。 沒有可以談心可以分享喜怒哀樂的同伴,只是孤伶伶送迎碉堡來來去去的旅者。如果在這碉堡住久了,很容易就會忘了歡笑是怎麼一回事。 往來的旅者還好,隨時可以收拾包袱離開,回到原來之處。那麼,像我們這種靈魂一早已和碉堡裡一磚一瓦共存亡的「原住民」呢?歸去來兮的不過也就這擁擠的小碉堡罷了。 於是,我們漸漸失去了生氣,失去了動力,總想著就這麼好死賴活過一輩子。工作的時候、戀愛的時候全都是半死亡狀態,呼吸永遠微弱的聽不見。身體的器官根本只是裝飾品,機能完全喪失。即使旅者們笑謔我們如同植物一般的時候,仍然無動於衷繼續下一個指令與動作。心裡面想的是,「當株植物也沒什麼不好」,充足的陽光、水、養份就能活下去,倒也樂得很。 普通的一株植物的確這樣就可以發芽、茁壯,我們這些碉堡裡的「原住民」就不同了。灌溉滋養我們的是寂寞,是孤獨,是肉眼看不見肌膚觸碰不到的無形的肥料。特殊的培植方式使得我們有了完全不同一般植物的生活方式,我們雖是集體栽植卻呈現個體化生長。動物們覺得我們很奇怪,植物們也以異樣眼光看待明明像極了同類的這些「怪東西」。我們就這麼被萬物排除在外,無法歸納在某一形態生物,特立獨行於浩瀚宇宙間,持續吸收著專屬於我們的養份。 我的朋友莉莉和日籍丈夫分居後帶著女兒回來,雖然離開了十年之久,莉莉倒是挺快又重新適應這裡的生活。每天快快樂樂搭乘大眾捷運通勤上班,快快樂樂享受著回歸後的類植物生活。 她說:「這裡方便的很啊。除了每天早晚遇到會遇上擁擠的尖峰塞車之外,捷運駛得是那樣飛快那樣安穩,耳畔的語音都是熟悉的語言,多麼令人感到心安」。 碉堡中有許多和莉莉一樣血統不純的「原住民」,他們一度離開去外面尋找所謂的新世界、新天堂,爾後,因為新世界、新天堂並不盡理想,再度回歸原點。像莉莉這種半原住民半旅者的族群,有的適應力和她一樣好的,有的則沒那麼幸運,回歸後水土不服患起了怪病,小青就是其中之一。 小青回來後總感到胸口悶悶,諸事不滿。看過許多醫生也追究不出真正病因,她時常為了身體不舒適煩憂著。過馬路時她會蹙眉,因為綠燈紅燈的閃滅和她在外面熟悉的完全不同,她被迫隨著一幫人匆促向前奔闖,好不容易奔到馬路另一頭已是氣喘吁吁、汗流浹背;到餐廳聚會時她會抱怨,因為侍應生的服務態度讓她誤以為自己才是這家餐廳的侍應生,而端著水杯的那個則是前來點餐的客人;逛街購物時她會憤怒,因為標語看板上寫著的每件50元總是少寫了個0,害她老要再掏一次錢包付帳。 於是,小青患起了怪病,短短不到半年的光景,原本臉色紅潤好氣色的小青變得異常憔悴,走在大街上總會疑神疑鬼幻想著腳踏著的柏油路正在施工,而她隨時會掉進工事中的坑洞中香消玉殞。 莉莉和小青明明住在同一個城市裡,卻過著迥然不同的回歸新生活。這個碉堡育孕了不同的人,不同的靈魂。 和莉莉通完電話,跟小青在咖啡館門口道別後,我獨自一人漫無目的走在大街上。 這條大街,是整座碉堡最引以為傲的標的,夾道兩旁綠意盎然的行道樹延伸而去的彼端則是華麗繽紛的婚紗街。夢幻的白紗掛在櫥窗裡的模特兒身上,像極了另一世界的生物,綺麗的外表下隱藏的是怎樣一種脈動呢? 我端著一件件白紗好奇起來。 過了婚紗街,穿越建築雄偉的某偉人紀念堂,獨特的藍白建築設計,花花草草襯得整爿地異常瑰麗。某偉人一早已是縷輕魂,而建築物卻數十年如一日聳立在碉堡裡,俯仰天地裡來去的新世界輪迴。 我抬頭仰視抹了橘色眼影的天空,落日餘暉的光芒恰好打在雙眸正中央位置,霎時間,我喪失了辨別色彩的能力,頹然低下頭繼續踽踽踱步。 碉堡,恁地美輪美奐,卻因這過份雕琢的美麗竟教人寂寞的要窒息。急急奔走,想要逃離這爿窒息的橘色的鬼魅群,來襲卻愈發猛烈,腳步越是急促,攻擊便越是瘋狂。終於,在奔出了藍白建築物出口的瞬間,敵不過狂攻的橘影,頹然蹲坐在拱形入口的樑柱邊,我雙手環抱住頭禁不住落了淚,淚以一種比擬光速的進行落下,橘影這才撤退。 待水滴化成蒸空氣體的同時,另一種怪生物已取代了橘影鬼魅,撲襲而來。那是一種無需運用視力去辨識的顏色,純粹的黑降臨。 然後,我想起了腹饑,想起了下一個指令應該要進行。整裝之後,悄悄踩著輕盈腳步往車站方向移動。 捷運緩緩駛著,緩緩載著身心俱疲的我前往歸途。 家,就在出了車站右轉後的巷子裡。 我停在巷口那家24小時不歇業的便利商店,大腦呈現休克狀態胡亂挑選了微波食品拎著回家。沒有特別的表情,沒有特別的感覺,沒有特別味覺,我吃完了晚餐,按下搖控器,電視螢幕刷刷刷跳躍。 指令、動作,和往常每一天一樣,輸入了大腦。 逸出了的心緒很快又回歸原位,淚緊縮躲在淚腺中不敢妄動,而胸腔中律動的節奏也恢復了正常。今天可能是某個機能故障了吧,明天,該去看看碉堡中最著名的維修工程師了,我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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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雜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