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政之路 (下)──談楊依射小說人物希洛之政治家養成之路

希洛在人民勝利黨工作時，立維塔是希洛所經歷過最強勢的

領導者，沒有人敢在工作的時候怠慢，沒有人敢在休息的時

間主動與立維塔閒聊，立維塔先生在思考決策的時候喜歡獨

自做決定，而不與人討論。希洛對立維塔的景仰，永遠帶著

敬畏與惶恐。希洛回到聯合黨工作時，賀菲斯鈞的領導責不

夠務實，視理念為糧食，賀菲斯鈞的氣質柔軟、優雅，因此

很多人樂於幫助他。總理與幕僚之間開決策會議時候，賀菲

斯鈞不常自己做出決策，他會聆聽參考大家的意見，從現有

的方案終選擇出一種來作為最終決定。

現在希洛回到哈德威身邊工作了，哈德威的領導風格，也就

是沒有特定的風格。正如哈德威自己所說的，他只做「該做」

的事，而這「該」與「不該」之間的判別基準，則建立於高

標準的組織倫理，以及公正務實的社會關懷之上。觀察依射

筆下的哈德威，正是馬克斯‧韋伯(Max Weber)認為政治

人物必須具備的三種條件：對內心召喚的熱情、對政治後果

的責任以及對政治良好的判斷。

例如：《微物樂園》第十四章，因為總理大選，候選人之一

的辛西亞蓮選舉計票的時候作弊，引發人們上街企圖圍堵辛

西亞蓮的座車，卻三番兩次地被駐守的警員攔阻，使得群眾

火大。希洛向哈德威建議，辛西亞蓮身邊有足夠的隨扈保鑣

，其實不需加派警力全天候值班。哈德威說：「把那麼多警

力擺在那邊不是為了要保護辛西亞蓮，是要對群眾的一種嚇

阻作用，提醒他們還是要理智一些。」

希洛說：「我必須說這真的對您的民調支持率打擊很大。」

哈德威聽了稍為愣了一下，轉頭向著希洛，頓時間神情嚴肅

了起來，說道：

「如果你想成為一個只會看民調數字的從政者，那麼我就是

白栽培你了。」

希洛感覺自己猶如被敲了 一記額頭似的，感到極為汗顏。

一個從政者，只在意民調、選票、連任，他就是與辛西亞蓮

一樣是個只想著自己權位與利益的政客(Politician)，而不

是哈德威想要栽培之以蒼生為念的政治家(Statesman)。

哈德威一句話，讓希洛明白，事件發生時，對政治良好的判

斷，以及對政治後果的責任才是一個政治人物應該思考的問

題，而不是只想著自己的民調、選票、權位、利益。

我們在《微物樂園》中看見哈德威對希洛的政治栽培不遺餘

力，本書第十六章，我們又看到哈德威對希洛說「如果你甘

願成為一個政客，那麼只要花六、七成的力量就可以同時解

決三件以上的事情……」

希洛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認為我犯了甚麼錯嗎？哈德

威先生。」

「沒有，只是現在的你，家裡少了兩把椅子。」哈德威繼續

說：「馬其格里斯特‧亨利索羅說過，『我的家裡擺著三把

椅子。一把是為孤獨，一把是為友情，最後一把，則是為社

交。』成為政治家的前提是，你必須是個社會優秀人；然而

如果少了任何一把，一個人就沒有辦法在社會上得到自由。」

辛耶特因為追求民主而犧牲了，此時希洛還未走出痛失辛耶特

的悲傷孤獨情緒，所以哈德威說：「希洛，我這樣說你懂了嗎

？你不能只有一把椅子。如果你覺得疲倦的話，那就躺到床鋪

上去睡覺，不要一直賴著坐在唯一的椅子上。如果你再繼續這

樣下去的話，你叫我如何放心把下一任市長職位交給你呢？」

政治是一種公共事務的參與，依射在此指出政治家的養成需要

社交，培養人脈，需要友情，需要參與的熱情，還需要能夠自

我控管情緒，將自己的情緒與政治行動或實際目標區隔開來

( Distance)。

希洛是研究楊依射小說中不得不提的人物，希洛的英文應該

就是HERO，依射企圖將希洛創造成不一樣的政治界的英雄

，他不是天資聰穎，但勤奮學習，一生以解民倒懸為理念的

政治家，25歲開始從政，希洛的政治家養成教育過程中，有

著這麼多的貴人教導，我們有理由猜測希洛應該是一位能夠

勝任大位的政治領袖。依射的另一部小說《帝國本能》中，

希洛擔任捷魯歐市長之職後，一直走在自已理念的道路上，

以為追求著真理，以為追隨著賢能的至善，為了解救民生疾

苦，他努力推動落實統一貨幣、建設蟲洞網…等偉大的目標

。65歲的他，即將卸下全球聯邦元首之職務，光榮的步下政

治舞台的時候，希洛才發現他用盡一生追求的目標是錯誤的。

作者在《帝國本能》中，將資本主義全球化後，世界各國政

治舞台上「荒缪」的世界呈現在我們的眼前，希洛雖處權力

中心，心繫百姓，卻無法及時洞察出資本家的貪婪，以及無

法避免成為資本家的斂財工具，凸顯出希洛政治上的嚴重缺

憾──缺乏更深更廣知識與思辨能力，以致於受到資本家的

誤導、利用、挾制。這是希洛的政治家養成教育中最弱的

一環。

「唉，三十一年了啊……」希洛吃著辛耶特生前愛吃的炸洋

蔥圈，以心靈的靜默悼念前妻辛耶特。希洛這才突然發現原

來洋蔥之所以好吃，是因為粿了麵粉與油炸的緣故……就像

自己也被粿了許多麵粉，油炸了很多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