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並肩坐在桃樹下, 風在林梢鳥兒在叫

    我們不知怎樣睡著了, 夢裏花落知多少?」

 

這是小時候唱過的一首歌, 黃自作詞的「本事」, 歌詞意境優美, 帶著淡淡的惆悵, 多年後再哼感受自是不同. 不知道高遠會不會唱這首歌?  時光飛逝, 多年後的今天他還會不會想起當年兩小無猜的初戀情人樂蒂?  回首往事, 有的甜蜜, 有的悲傷, 但是對高遠而言, 可能有的是更多的無奈和嘆息.

 

樂蒂的三兄雷震曾經否認樂蒂和高遠有過戀情, 他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說來樂蒂在感情方面真是相當坎坷, 生命中的兩個男人都被雷震嫌的要死, 而這兩位男士也沒有好好珍惜她, 讓她報憾而終.  樂蒂一生最愛的是高遠, 很多人都以為她們兩個都在長城公司待過, 其實高遠最初是進龍馬公司當演員, 龍馬業務停頓後改投鳳凰公司, 1968年進邵氏, 沒有加入過長城公司, 不過曾為長城拍過好幾部電影, 其中一部和樂蒂合作的是「捉鬼計」, 飾演的是偷東西不成卻反被冤枉殺人的年輕人, 戲份不多. 「捉鬼計」開拍時間比「風塵尤物」(這部戲是鳳凰公司出品的)早, 樂蒂和高遠是否因為拍「捉鬼計」而開始交往還是其他場合結緣就不得而知了. 當年長城公司經常為員工舉辦郊遊和其他康樂活動, 說起來當初長城也是一個很正派, 很單純的電影公司, 或許樂蒂和高遠是透過這些交流活動認識也未可知.

 

高遠本名蔣家麒, 1935年生, 蘇州人, 好像在東北長大, 運動細胞不錯, 外型斯文俊美, 但欠缺一點靈氣.  雖然有一定知名度, 但是沒能成為一流紅星.  1953年從影, 歷經龍馬和鳳凰公司, 於1967年離開鳳凰, 1968年進邵氏, 有趣的是他在卲氏拍的第一部電影就是和凌波合作的「裸血」. 但是1970年提前離開邵氏, 後來陸陸續續為一些獨立製片拍戲, 也曾為台灣的電影公司拍過片, 80年代息影從商.

 

絕大部分的報導都說當年樂蒂和高遠同在長城公司, 因為工作關係進而相戀, 兩小無猜, 後來由於樂蒂要轉投邵氏公司, 而高遠剛好也要去大陸拍片, 樂蒂遂拜託長城同事陳思思幫她看緊高遠, 誰知陳思思早已暗戀高遠, 看來看去變成太座了. 陳思思是否做了第三者我不清楚, 一般的看法認為是如此, 但是其實樂蒂跳槽到邵氏之時, 心理就已經很清楚她和高遠間已經沒有未來了.  事實上, 可能很多人不知道當年樂蒂為了高遠還打算放棄跳槽到邵氏的機會, 只可惜高遠沒有珍惜這個緣分, 不願意承擔責任, 樂蒂只好黯然轉投邵氏.  高遠看起來不像是一個薄情的人, 也不像陳厚那樣口花花, 感覺還蠻老實, 但是有點優柔寡斷.  樂蒂也很特別, 愛上的兩個男人的個性是南轅北轍, 可惜都沒有好好疼惜她.  當時高遠出道幾年, 雖然沒有大紅但是也是鳳凰的當家小生, 樂蒂為了高遠曾要放棄去邵氏, 但是一來高遠可能認為自己留在左派公司還是大有可為, 所以沒有考慮跟樂蒂一起行動, 或許當時也沒有右派公司看中他.  二來如果樂蒂為他放棄到邵氏的機會, 可能多少意味著他要給樂蒂一個承諾或是馬上結婚, 高遠可能那時還沒有這種打算, 說他不愛樂蒂是假的, 但是可能他的個性比較軟弱沒擔當.

 

我們且聽聽有位當年左翼電影公司的演員W君(此處姑且暫隱其名)曾在一次訪問中提及樂蒂和高遠, 這裡將他說的話照本宣科寫出來. 她義憤填膺的說："樂蒂根本就是被高遠害死的, 當年樂蒂和高遠好, 他們私下約會就是在我家..., 那時候她們不敢在外面約會嘛..., 兩個人只好到我家來..., 當時樂蒂為了高遠甚至願意放棄到邵氏的機會, 可是高遠不願承擔責任, 樂蒂喜歡高遠, 而高遠也中意樂蒂, 樂蒂都願意為他犧牲了, 願意留在鳳凰..., 可是高遠不敢承擔... 後來樂蒂去了邵氏, 嫁給那個陳厚, 陳厚當然知道樂蒂喜歡的是高遠..., 而陳厚喜歡的是林X嘛!  這樣的婚姻...".  說到這裡, 訪問者怕涉及太敏感內容, 遂打斷他的說話, 將話題轉開.

 

W君說的應該是實話, 雖然後半部內容跟事實有一點出入, 這並非他說了假話, 而是樂蒂到了邵氏之後的情形她應該就不太清楚了, 有些是她的推想或是捕風捉影. 當年左右翼電影界涇渭分明, 左派公司的演員和右派公司的演員從來不會在公開場合碰面, 也不會交流, 而私下也幾乎不來往.  那時電影公司為了市場考量從而政治立場區隔鮮明, 演員們如果不小心很容易被貼上標籤, 被歸類為另外一派, 在影劇界就很難立足.  左派演員更是如此, 如果認識一些右派人員, 文革時期還要交待說明, 非常麻煩.  是以如果兩夫妻都是演員, 幾乎沒可能夫妻當中一個是右翼公司演員, 而另一半待在左派公司, 除非兩個人都不想在電影圈混.  所以樂蒂和高遠相愛是事實, 可是樂蒂要轉投邵氏也是事實, 那時樂蒂已經和邵氏都談好了, 可是為了愛情, 他寧可放棄展翼高飛的好機會而選擇和高遠廝守, 只可惜這位沒有高瞻遠矚的高遠老兄居然不敢承諾, 這倒也逼樂蒂下決心, 忍痛慧劍斬情絲轉投邵氏, 開啟她平步青雲的演藝事業, 也和高遠分道揚鑣. 而陳思思遲在1956年才加入長城公司, 如果硬要說她是第三者也許未盡公平, 她應該是撿了一個現成的便宜, 趁虛而入.  此外, 可能手段方面陳思思比較高明, 樂蒂含蓄木訥也吃虧吧!?  樂蒂離開長城到邵氏無形中將她和高遠間築起了一道牆, 就不太有機會再碰面了, 除非樂蒂心裏還等待有哪一天右派電影公司看上高遠拉他過來, 其實她心裏很清楚和高遠已經漸行漸遠, 雖然她深愛高遠, 也只能埋在心深處...

 

所以多年後高遠想要脫離左派電影公司轉投右翼公司, 為了舊愛, 樂蒂義無反顧的幫忙他, 這已經是她們分手10年後的事情了. 1968年五月初樂蒂曾經來台灣, 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5月8日離台的記者招待會中, 台灣的影劇記者曾向樂蒂求証高遠轉到右派公司以及他們間的感情話題.  樂蒂面對這個問題時落落大方, 坦然承認她和高遠十多年前是十分要好的朋友...  雖然她否認和高遠有超過友誼的情感, 但是當有人問她如果高遠和陳思思真的分手的話, 她和高遠是否有可能進一步, 樂蒂輕聲的回答：「這是很難說的事, 目前我和高遠存在著的是十多年前的感情罷了」.  十多年前當時的感情是: "樂蒂深愛高遠, 還願意為他放棄大好前程", 絃外之音溢於言表.  只可惜, 高遠還是回到陳思思懷抱, 離婚是後來的事情了. 而鄭佩佩在「戲中戲」一書中曾提及, 1969年她和高遠合作拍「龍門金劍」的時候, 高遠常常和她聊天. 有一次不知怎麼談起, 高遠突然對她說, 在電影界那麼久, 他就見過兩個"好女孩".  他對著鄭佩佩說, 當然不好意思, 硬把她說成其中的一個, 而另外一個, 卻是高遠真正想說的, 是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初戀情人－ 樂蒂. 只是在樂蒂去世之後再說這些話有甚麼用? 當年他為甚麼不做個有肩膀有擔待的男人?  徒然辜負樂蒂對他的一片深情... 我不禁要嘆息樂蒂真是一位"傻女孩".

 

樂蒂離世後, 她和電影界某些人士有著些糾葛的傳說甚囂塵上, 雖然無法查証, 但和她合作多部電影的導演李翰祥, 事後為她寫過一幅輓聯：

「丈夫若能對你明明白白,  陳以厚望,  魚水得以重歡,  樂蒂仍是樂的 ;

    朋友早應勸她思思想想,  高瞻遠矚,  回春用妙藥, 心病才有心藥醫.」

文中崁入「魚水重歡」,「妙手回春」兩部片名, 「梁山伯與祝英台」裏的"心病還需心藥醫", 以及樂蒂, 陳厚與女兒小明明, 以及關係人等的名字, 讓外界一直盛傳樂蒂去逝之前, 與圈內人有些理不清的關係, 似有呼之欲出的印證. 當然, 事實如何只有當事人知曉.

 

記得當時年紀小..., 往事總是不堪回首, 過去的點點滴滴, 如今都已成追憶. 時光流轉, 思念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