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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胡的琴音
2010/08/20 17:14:36瀏覽412|回應0|推薦0

二胡的琴音

  開始接觸古典音樂,是十九歲那年從台南流浪到淡水念書以後的事。

  我素來昏聵平凡的心,被柴可夫斯基第六號交響曲《悲愴》第一樂章中的那一聲宛若暗夜大霹靂的總奏給震醒了,他震醒了我的盲,使我的人生開始觀照到古典音樂的深邃與美好;而蘇沙蘭(SUTHERLAND)演唱《茶花女》的〈只要自由〉,其充滿戲劇性的花腔美聲則如夜鶯的嬌聲輕顫,才出幽谷卻又忽地拔尖直上雲霄,沒有放逸流失,每個音符都炫麗而精準的落在每一片不同層次的雲朵上。這樣的天籟之音,足夠撩動年輕的生命癡狂一世的追隨。

  一直都還記得那一個飄著東雨的夜晚,我們在天母的玫瑰唱片城挑了一片EMI發行,KLEMPERER指揮的馬勒《大地之歌》後,便迫不及待的奔回宿舍。那是一間只有他獨居的寢室,房間雖然不大,但是窗外風景極好;俯視可見斜坡上迤邐著蓊鬱的相思林,平望則有不遠之處都市的燈火闌珊。

  煮好了兩杯咖啡,啟超刻意的只留下稀微的昏黃桌燈,好像這樣便可以輕易的隔斷人世的瑣務煩擾而循入古典音樂的桃花園。只見他敬謹的打開CD的外裝而將他置入匣中並按下了PLAY。當第一聲法國號以厚重的齊奏以掀起管絃的激切合鳴時,我們飢渴焦躁的靈魂馬上被震攝安住了下來;緊接著那破空而來的男高音

  (WUNDERLICH)沉鬱裡透著幾分頹放的醉意,時而踉蹌悽愴,時而瀟灑縱情的吟唱著「死生一度人皆有;且須一盡杯中酒」的悲歌,使人不禁想見李白狂歌醉舞的身影與終歸徒然的惆悵。

  慣聽西洋古典音樂的我,第一次感受到二胡的琴音,竟是如許的哀感纏綿而令人迴腸盪氣。

  一直都不能忘記,當他第一次為我演奏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時,我的衷腸熱了,不禁想起了平生的慨事,眼淚也就潸潸的流淌了下來。而當曾照台北校園的明月也一樣溫柔的灑落在屏東的營區時,他為我演奏劉天華的〈月夜〉和〈良宵〉;啊!清風郎月下,難得友情如此真摯,知音如此貼近;當馬尾的琴弓陡然的揉出一個顫音,我的心軟了,忍不住又掉下了歡喜的清淚。

  記憶最深刻的是,有一晚營區無預警的停了電,他故作神秘的換小兵前來招我相會。只見他點了一盞燭火,並斟滿我最愛的「五粮液」,在醇後的酒香中,他說今晚一定要拉一曲〈燭影搖紅〉,請我為他傾耳細聽。

  一如杜甫在闊別二十載之後,雖幸運的重上衛八處士的廳堂,但是在夜雨春韭一夕歡聚之後,也只能無奈的感慨:「明日隔山岳,世事兩茫茫。」

  所以年輕時「與人樂樂」的美好經驗旣然已經有過,就該滿足,就該放下;而今自當虔心體悟獨與音樂精神相互往來的圓滿境界。

-摘自 與人樂樂 呂昇陽 文 人間福報 2008/0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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