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小時候，我冒險做了一件事……」我對著A說，A看著我露出不解的神情，我便告訴她那個下午我在空無一人的教室裡發生的事。

如同現在的天氣吧，也是一個寒冷的冬天，我國中二年級下課和同學玩耍時不小心撞到身邊一個大姊頭，她惡狠狠地盯著我的臉然後說：「你竟敢撞我！」我當時嚇傻了，連道歉都忘記，被她當場揮了一巴掌耳光，熱燙的臉頰讓我很不好受，也讓我在班上同學面前抬不起頭，不停地被當作笑話攻擊――即使許多年後我才知道那就是所謂的霸凌，但當時的我卻以為是自己的錯。

 這個情形持續了兩個多月，我實在忍無可忍身心煎熬，於是在一個冷冰冰的下午，我決定做一件事，我寫了一封情書給那位大姊頭，然後約她在黃昏後的教室裡相見，我覺得用這樣的方式或許是我所能做到的惡作劇最大極限了。而她真的相信那封情書，她也果然一個人出現在那間教室裡。 我原本設想了很多種可能性來當作復仇的手段，譬如突然拿東西從背後丟她、從教室外面把她反鎖、突然在教室外面鬼吼鬼叫，但是當我看見她在教室裡等待，而後突然大哭時，我什麼都沒有做，只是靜靜地走到她身邊。 「怎麼了嗎？」我喚了她的名字並小心翼翼地問著。她沒有說話只是哭。那個下午我便和她在空無一人的教室裡，直到黃昏漸漸消失，夜幕逐漸低垂。我一句話都沒有說地只是陪著她，她終於在兩小時之後停止哭泣穩定情緒了。

突然，她起身看著我，而她巨大的身影讓我十分害怕，但她只是輕輕地說了句：「謝謝你這樣陪我，其實我知道那封情書是你寫的，但我真的很開心你還願意寫給我，我從來就不知道像我這樣的人活著的價值是什麼，可是我覺得有你真好。」我沒有說話，也不敢告訴她其實我一開始只是想要對她惡作劇的。可是我想，有些話還是不說的好，而這場冒險的事，以及我冒險的那顆心似乎就從她改變那刻繼續延續下去了。

那些年，終於走過的年少陰霾。

小學五年級就開始發育，胸部小小的隆起，一直是我最大的障礙物，我彎腰駝背企圖掩飾那兩塊肉，但於事無補，它似乎每天在成長，我不敢問任何人該怎麼辦？只是想辦法遮遮掩掩，雙手老是環在胸前。

在屏東鄉下，母親有六個小孩我是老大，她為生活奔波喘不過氣來，對我們除了打罵，根本無暇教我們任何事，家裡窮衣服都是回收來的，我就盡量找深顏色的來穿，但是學校制服偏是薄薄的淺藍色，讓我原形畢露，實在痛苦不知所措，總覺得每個人都在注視我胸部，抬頭挺胸變成我最忌諱的事，很羨慕男生沒有這個苦惱，還可以大剌剌光著上身追逐打球。

左躲右閃走過尷尬歲月，反正家裡沒錢什麼事都不能做，吃飯都有問題，升學沒指望，就開始去打工，偷偷問較年長的同事，如何處理這種見不得人的問題，她曖昧得笑一笑：「妳不知道有內衣這種東西嗎？」我老實點頭，那位姊姊很同情我的年少無知，借我錢並帶我去買了兩件純白色的少女內衣，解決了我困擾許久的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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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小時候，我冒險做了一件事，就是在那些放學回家的路上，跟著距離我家需五到十分鐘腳程的男同學，如同探險般的穿越各個小巷。

那時候也才小學一二年級，怎麼也回想不起當時在學校的快樂時光，能夠稍稍記起的，反而是和那個滿臉灰土、衣服老是破洞又髒髒舊舊的、但臉上漾起的笑容卻是陽光般炫目的男孩到處冒險的日子。

從學校到家裡，走路需要二十分鐘的路程，在班上算是住的挺遠的。而回家的途徑，一般是走前門和後門的那兩條大馬路，但跟著他的腳步、我們一同探出了至少5~8種的回家方式。而且最喜歡的是找到一條只有一人能通過的小巷、有些甚至看似荒廢的道路，讓我們兩個小毛頭靈巧地鑽進去，再一頭鑽出來時，發現竟是接往另一條熟悉的道路，當時心情是如獲寶藏那樣興奮開心，現在想來真是珍貴的秘密回憶。

[有大條的馬路不走、每次都走那些小巷。]

媽媽總是這樣唸我，但我就是不喜愛走筆直的大馬路回家，總覺得大馬路好無趣，那些自己亂走也能走回家的蜿蜒小巷，才夠新鮮、有成就感。

而這樣的怪癖也一直延續至今，喜愛走一條截然不同的路到達目的地，每每都像在冒險般心跳加速、讓我對那些神秘的小巷深深著迷。

記得小時候，我冒險做了一件事，地點在自家內院花園裡。

童年成長的迪化街，儘管是南北貨批發的集散中心，三樓建的屋舍大都為自用住宅，樓下開店小本經營，樓上則是自家的日常作息起居室。每逢星期假日，所有店家皆關門歇業，高低崎嶇、毫無貨物堆積阻礙的兩側騎樓，成為商家小孩的遊樂街道：不是玩「警察抓小偷」、「跳格子」、「一、二、三木頭人」，就是套上可調整大小的溜冰鐵架四輪，通行無阻地一路溜行，來回反覆不已。

我家老宅內部既長且深，分別擁有兩個不同的街名門牌：前門位於迪化街一段127號上，通過天井、中庭、內院則到民樂街64號。商圈周遭的孩童彼此認識，平日除了互邀同伴到家裡寫功課、玩耍、惡作劇之外，難免也因所住的街道不同而略分派系：同住迪化街一邊的為至交，民生西路、歸綏街口兩旁的略淡些，家門後平行的民樂街則屬點頭之交。

妹妹和我的玩伴自然以迪化街鄰居的孩子為主，偶爾雨過天晴於自家後院抓蝸牛玩，攀爬未出門工作的小發財車，開敞的後門多少引來民樂街孩子的好奇，一回生、兩回熟地玩膩起來。

某日，妹妹和我與民樂街左鄰的鄭家兄妹因遊戲中的細故吵了起來，為了各自辯護，彼此有點手腳推擠，不歡而散；吵架之後自然暫不往來，但我和妹妹依舊徘徊嬉戲於後院木瓜樹旁的空地，鄰居小孩可從住家窗戶俯瞰偷窺我們姊妹倆的動靜，不時扮以鬼臉、隔空喊話，存心激怒我們倆。

年幼無知的我，為了報復「士可殺，不可辱」的仇愾，當下拾起腳邊的一塊石頭，奮力往鄭家兄妹所在的窗戶砸去，「啷噹」一聲作響，玻璃破裂，他們兄妹早已閃人討救兵去。我意識到自己一時憤怒闖禍，內心正泛起絲絲悔意，豈料在旁的妹妹依樣畫葫蘆，撿起石子朝木瓜樹的窗戶扔去，照樣「嘣」地應聲裂開。妹妹兩手插腰、佇立瞠目怒視之際，突然傳出「誰呀？」的大人怒吼聲；我揪住一動也不動的妹妹，趕忙逃離「作案」現場。

接下來的幾天，姊妹倆寢食難安，害怕鄰居到父母面前據實以告，討來一頓責罵懲處，鎮日乖乖待在家中，不敢造次。或許老天爺垂憐體諒孩童的無心之過，看見我們事後悔不當初、良心受到煎熬而放了一馬，讓打破鄰居窗戶的惡行事件無疾而終，成為妹妹和我童年之間不可告人的「犯案」私密。

妹妹和我自此秉持「舉頭三尺有神明」的態度，小心翼翼觀照言行舉止，不願再輕易重蹈覆轍兒時的無知。

記得小時候，我冒險做了一件事。

「不要到處亂跑，路上壞人很多喔！」
記得小時候最常在耳邊出現的就是這句話 ，爸爸總是在說完話以後用手梳梳我的小瀏海，一方面可能是憐愛，另一方面也有可能是警示。

『好。』我回。

看著父母離開家的背影，內心的不安份悄悄的挑起，六歲的我跑到儲藏室找尋被爸媽收起來的三輪車，衛生紙擦擦椅墊、偷偷的打開家門，像匹自由的小馬－我溜出家了。

沿著家旁邊的小巷一直騎，鄰居的小孩在我的慫恿下跟著我一起「出征」。

「我阿公會打我，不行在馬路上騎車。」他是阿沛，比我大一歲的小男孩，我依舊忘不了他站在家門口噘著嘴，一臉渴望與我騎著腳踏車在路上。

「我阿嬤也在家，我偷偷跑出來的，一下就回家了啦，不會被發現。」我試圖去左右他的想法﹒。
最後他被我說服也與我一同騎著三輪車出門。就這樣，加我自己總共拐到四個人，我們騎一直列，我高傲的說我是隊長，所以不行超我車！其他三個人就在後面說著那些童言童語。

我們騎過認識的婆婆家．害怕被她告狀所以就只說了「婆婆好！」之後就快速通過，騎了一段路還是不知道要去哪，但身為領隊隊長的虛榮心，我只對後面的人說了「我們去找我們秘密基地！」

 就這樣我們騎到後面的稻田，玩到都夕陽出現了．我們在樹林的小洞內用石頭在土上寫下自己的代號，歪七扭八的外星符號就這樣被記下。

「我要回家了，我媽媽應該煮好飯了，我會被打。」阿沛說完以後自己哭了起來。
「不會啦，你不會被打！」我勾著他的手講了最沒安慰效果的話。

我們最後在樹林外擺上一顆大石頭當作暗號，就趕快騎上三輪車準備回家
看著天色慢慢暗了下來，沒有路燈裝置的稻田區讓大家都害怕一直說話，四個小孩就這樣一直騎一直騎想要趕快的回到家，連好心路過問我們要去哪的機車騎士也被我們當作壞人，四個人、八隻腿就這樣頭也不回的一直騎！

好不容易到家了，偷偷打開家門映入眼簾的卻是阿公、爸爸、媽媽三個人坐在客廳看著我，餐桌上也只剩下兒童小碗。 我不敢說話，心虛的低著頭把我的「出征」工具收回儲藏室。

「後面的婆婆說你帶著大家到處亂跑。」爸爸對我說，但語氣中沒有絲毫怒意。

我沒回話，只紅了眼眶，因為害怕被責罵。
 「不要到處亂跑，路上壞人很多，去吃飯吧！」
爸爸又跟我說了這句話，然後撥了撥我的頭髮，我拿著湯匙

吃著他已為我盛好的飯。 

      記得小學三年級時，有一天上課途中，一位住山上的同學肩膀上站了一隻灰色小鳥，他把手放到小鳥前面，小鳥跳上他的手掌，同學忽地揚起手臂，小鳥展翅高飛，以為要飛遠的鳥兒一個大轉身又往回飛，鳥兒抬高雙翅露出纖細腳爪，完美降落在同學的肩膀上，大家一陣驚呼。我忘不了這一幕人鳥合一的絕佳默契，從那時起，誓言要成為馴鳥人。

      國小四年級的暑假，母親在颱風天返家途中撿到一隻被吹落的幼鳥，黑色羽毛還沒長齊，黃色的嘴喙，眼睛已經張開，因叫聲「呱呱!呱呱!」，於是幫牠取名為呱呱。我把呱呱關在鐵絲鳥籠裡掛在門前大樹下，我很喜歡呱呱，牠會好奇地撇著頭看著我，牠叫一聲呱呱，我也叫一聲呱呱，我將手指伸進籠裡摸摸牠的翅膀，牠沒有反抗，接著我摸摸牠的頭頂，牠也不會逃開，我們互動良好，我想呱呱是我成為馴鳥人的希望。

      唯一的問題是牠不吃東西，餵食盒裡的米粒、飯粒、玉米粒，甚至蠕動的青蟲，呱呱就是不吃，成天對著天空呱呱、呱呱的叫著。第二天呱呱體力明顯不支，在籠子裡已經安靜靠在角落不動，我站在籠子前望著呱呱，我伸手摸摸牠頭頂的羽毛，牠撇頭看著我，小聲呱呱叫著，我也以呱呱回應，「呱呱」是我們溝通的語言，如果呱呱死了，我想以後再也不養鳥了。

      這時一隻黑色大型鳥飛到樹上，呱呱突然邊跳邊叫，「呱呱、呱呱!」，大鳥也發出類似呱呱的叫聲，呱呱提高分貝愈叫愈興奮，我驚覺是牠的父母找到呱呱了，我躲進房子透過玻璃看會發生什麼事。大鳥降落到掛鳥籠的樹幹上，我注意到黑色大鳥也有著黃色嘴喙，應該非父即母了，眼前這一幕重逢，讓我覺得把別人的小孩佔為己有是何其自私殘忍的事。大鳥在籠子邊看了看便飛走，呱呱持續在籠裡又叫又跳，幾分鐘後，大鳥飛回來嘴裡啣著一隻綠色大蚱蜢，大鳥把食物放在鳥籠上方，呱呱用尖喙把蚱蜢拉進籠內三兩下就吞掉，大鳥接著又帶回螳螂，呱呱又把螳螂吃光，接著大鳥又幾趟來回，陸續帶回來的食物包括蚯蚓、蟬等野味。天黑了，我沒有把呱呱放出籠子讓牠的父母把牠帶回。晚上我看著呱呱，牠恢復了活力，側著頭看著我，呱呱、呱呱叫著，彷彿跟我說放我出去，我要回家。我看著呱呱，暗自說明天我會放你自由的。

      第二天天亮，母親叫醒我，說大鳥又送食物來了，但是呱呱的腳好像受傷了。我看到呱呱時，牠的一隻腳卡在鐵絲縫內折斷，我看著大鳥放在籠子上的蚱蜢、青蛙等食物，但呱呱因為腳沒辦法移動而吃不到食物。呱呱痛苦的叫著，大鳥在樹上焦急的飛來飛去，這一幕讓我愧疚的大哭。我打開籠門，輕輕的捧起呱呱，擁在懷裡喊著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太自私才會弄成這樣，我記得淚珠滴得呱呱頭頂的羽毛都濕了。我把呱呱放到草坪，很抱歉沒辦法醫治呱呱的骨折，只好把難題交還牠的父母。我躲在不遠處看大鳥會不會下來帶走呱呱，只見大鳥滑翔下來，張開足足有六十公分寬的翅膀，沒有著地，單爪抓住呱呱便振翅飛上天際，我衝出去看著逐漸消失的大鳥和呱呱，心想牠們終於團圓了。

      從那天起，我開始對自私、自由、團圓等字眼感到自我罪惡感，自私便想佔為己有，不自由就會不快樂，不能團圓一定空留遺憾，這竟是一隻鳥給我的啟示。

      就在暑假快要結束的一個上午，我在樹下擦拭腳踏車，聽到「呱呱!呱呱!」的鳥叫聲，我抬頭看到一隻黑色的鳥就在樹上不遠處，會不會是呱呱回來看我，我也回應叫著「呱呱!呱呱!」，那隻鳥看來比呱呱大了一些，也許是呱呱這些日子長大了也會飛了，就這樣我們互望互相叫著「呱呱!呱呱!」達五分鐘之久，我確認牠真的是呱呱。之後的幾天，呱呱每天都飛回來看我，直到上學後才結束這段人鳥奇緣。

      事隔多年，每當想起呱呱跟我樹上樹下的互動，這畫面已經遠遠勝過小學時人鳥合一、馴鳥人的夢想。我了解自由及團圓的真諦，我被一隻鳥馴服，為一隻鳥所感動，這是我兒時最難忘的冒險趣事了。

記得小時候  冒險做了一件事

在等著過馬路的時候   掙脫哥哥姊姊的牽手

快速的衝向馬路   以為跑得比車子還快

然後就被撞了   還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