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你還會愛我嗎?』時不時的她就要詢問自己這個千古戀人慣常自擾擾人的問題,她沒把握自己會在哪一天停止這個無聊的遊戲,特別當答案不再是對方低聲下氣好言好語的哄騙或信誓旦旦承諾未來時,她知道那一天便是她真正該落淚的時刻,雖然她天天都在準備,天天都在預演分手的情節,但從自己處心積慮不流露內心的依賴和渴盼被對方一擁入懷的矯情中,她更驚恐的發現自己對這個男人的信任和需要其實已經遠遠超過家人和朋友,偏偏,生活圈與自己截然不同的他是個意外共乘的旅客,在生命列車上,她連自己要去哪裡都還不甚清楚?又怎麼能期待兩人可以並肩坐到終點呢?倒不如抉擇下站一到便互道珍重瀟灑揮別!?她不曉得,只知道如果愛情是一段可長可遠、可快可慢的未知旅行,那麼將之比擬於他倆的相遇相知相惜…….當也算是莫名貼切吧!?
掛上他的問候電話,坐在空盪盪的客廳她兀自臆想著:難道失去了侷限,我們的感情就能得到一心追求的舒展嗎?很難想像動物園裡圈養的動物,一旦被放生到大自然,是否還記得原本賴以為生的技巧和本領?空間一下子變大了,牠們要到哪裡尋找獵物果腹?關掉電視,她索性連Discovery的節目都不看了,如果連一個觀察紀錄動物求生本能的報導都能讓她顧影自憐的話,她想,自己真的有必要好好檢討這段感情是否還要繼續下去了!?
她知道其實她害怕的是美好、是那一天的到來,害怕自己一旦可以和他走在陽光下,陽光的刺烈耀目,會不會教曝光的愛情一下子曬得焦黑脆裂以致失去原本聚少離多的鮮美?!她知道自己是個思想家,始終躲避不了反覆辯證的籮網,然後這張網就會亦步亦趨跟隨著自己、挑戰著自己,交戰到最後,疲憊的心也只能選擇棄械逃亡........
她素有此項陋習,自己知道……..也曾經明白告訴過他,於是他走得忐忑,她走得險巇,但莽莽撞撞間竟也來到兩人相識的周年,她低著頭鬱鬱呢喃:
「愛的傷口痛得讓人失去勇氣,情的枷鎖緊得教人想念逃亡。」
他昂著頭,望向遠方群山如浪起伏的弧線,暮靄的毛邊頓時挑染了藍天----------他回過身說:
「真愛不能穿防彈衣,結痂的傷口是紀念愛過的最高榮譽勳章,如果妳痛了、怕了、累了想要逃亡,記得帶我一起飛,讓我成為妳翼下的風。」
她抬頭注視他,不再留意車窗外變幻的風景、月盈月缺…….。
她想-------------逃亡之前,讓我們轟轟烈烈的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