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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5/21 19:29:44瀏覽232|回應0|推薦0 | |
2. 再相見時值初秋,秋風把枯黃的孱弱葉片紛紛搖落,留下空間成長新芽。清朗純淨的天空和溫暖宜人的陽光在送走最後一絲夏日餘輝後,開始重新交互的譜寫著季節更迭。人們捨棄短袖薄襯衫而改穿長袖,搭著單薄適合初秋的西裝長褲或是厚度加深一層的短裙,秋天的氣息透過日常一點一滴渲染開來。 他因為母親的緣故再度登門造訪,她以熱情款待塗抹過去的不良記憶,果然把他從遠處拉回,若有似無的眼眸常常蘊含深意的注滿色彩投向他,讓他在受寵若驚下腳步從此裹足不前,牢牢的把他鎖在水眸中。 明知她外形亮麗,成就不凡,和他在一塊是委曲她了,為了彌補自己的不足,他更加用心對待她。他把她捧在手心,無時無刻放在心上惦記,滿足她每一個要求,費盡心思配合她的節奏和動作,總擔心跟不上節拍,落了後。 而她,雖然選擇接受他這樣一個男人的呵護,但心裡有時也不免遺憾,為甚麼她不能得到一百分的男人而要低下一層接受一個只有七十分的男人?對她而言,他的存在就像一塊雞肋,食之乏味,但棄之可惜,每每總在擺動中渡過。 正因為如此,交往八個多月後她仍然不許他一個吻,即使只是牽手也必須事先徵求她的同意,通常視她的心情而定。沒有人在時,她會像施恩似的主動牽起他的手,一但熟人出現,她又立刻像趕蒼蠅似的把他拍的老遠。 親密的稱呼界定在兩人獨處時才能使用,人前謝絕一切親密的舉措與言詞,這是她為顧及面子而做出的不當要求,奇怪的是他竟然默默接受且因循照辦,簡直是匪夷所思。表面上看他似乎吃了悶虧,但旁人所理不透的是,他認為這樣不平等的匹配是委曲了她,為此他寬厚並完全的包容著她的一切。她願意給他多少,他就照單收下多少,不抱怨,不勉強,以大海接納百川的寬闊襟懷善待她,以此回報她為他所做的忍耐。 只要是正常工作日,就一定能捕捉到他溫暖寬厚的背影,總是默默的送她上班,再耐心守候珍惜的接她下班。有時會特地帶她到不一定知名卻必定美味的餐館用餐,知道她喜歡糕點,每次餐後總少不得來上兩道。她怕胖,他會細心為她挑選少鹽低糖的甜食,甚至不惜親自開一個多小時車程到郊外採買回來,只為搏得紅顏一笑。這樣的體貼用心終於慢慢溶化她硬挺的心,她開始不自覺的挽著他的手走路,心,一天比一天更加靠近他。 相識滿一周年的某一天,他按例到公司接她下班,但穿著打扮明顯與往常不同。他穿著全套的深藍色西裝,衣服上的線條筆挺而立體,簡直像才剛燙出來似的。腳上套著黑色皮鞋,擦拭的十分透亮。稀薄的頭髮從正中向左移三分之一的地方切出一道裂縫,沾上少許髮膠固定下來。眉宇間盡是笑意,神采飛揚,豐儀奕奕,注視之間竟然她生出幾分眩惑之感,還真是奇怪。 「你今天....怎麼穿成這樣?有事嗎?」費了好大勁才能把視線移開,但投注出去的仍然是他烙印在她腦海中的殘影。 「我已經在喜來登訂了位,想邀妳一塊共進晚餐。」他慎重其事的提出邀請,帶出的淡淡的笑容中藏著幾分尷尬和幾分靦腆。 雖然沒事前奏報就專斷獨行,不過偶一為之尚無不可,反正晚上也沒別的事,找理由拒絕也嫌麻煩,索性點頭同意。 「可以呀!」仔細想想隱隱有著內情並不單純的預感,理所當然的開口問明:「只是吃飯嗎?沒有特別的事嗎?」 「沒...」扯開嘴角畫出半枚笑容,現在公佈真相還太早,等精緻美味的晚餐用畢再把事情公開吧!向她求婚,這是他今晚預定的重頭戲。 他今年四十一歲,來自父母的壓力不知凡幾,認識楊婉如後更是天天被逼婚,不忍她遭到這樣的迫害,他總是獨自默默承受一切。畢竟已經相識一年有餘,也正式拜會過雙方家長,提出結婚應該是一件名正言順之事。 「你在發甚麼呆?」她搖動他擱在桌上沉靜的手,用餐十分,他不是忽然陷入沉思就是莫名其妙笑開懷,即使再不敏感的人也可以察覺到他詭譎多變的心思,要說沒事,那才真是古怪。 「沒...」這回露出的是燦爛的耀眼的笑容,不過仍然掩飾的搖了幾次頭。 難道有甚麼不可告人之事?她向下揣測,卻探不到底,事情懸而未決令她心生不滿,怒氣一觸即發:「你愛說不說?不說拉倒。不過你現在不說,以後也別指望再說給我聽...。」威脅像大地震後的深海湧起的巨大海嘯,前一刻還悠哉遊哉的他,下一刻就無預警的被巨浪吞沒。 「妳別生氣...我說。」他總是最後妥協的那一個,至於是基於尊重亦或者是其他那就不得而知了。 「那你還不快說!」話出口的同時也奉送一記白眼。 他吞了一口口水,清了清喉嚨,把移開的目光集中回來,帶著一絲羞赧的看著她的臉,那是一張只要不開口便能輕易迷倒男人的臉。他情不自禁的握住她的手,卻被她嫌惡的甩開了。 「現在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有甚麼話就說,別動手動腳的,很難看。」其實仍然介意他不值一百分。 「婉如,我們結婚好不好?」他試著問,反正已經被趕鴨子上架了,不問也不行,索性就試著提出來。 「結婚?!」腦子裡轟隆一聲巨響,有甚麼當場爆裂開來。結婚?他還真敢說,她根本還沒決定要和他走上一輩子,或許她還有更好的選擇呢?她才不要因為一個七十分的男人而放棄整片森林。一定有甚麼地方搞錯了,不然他怎敢在她面前如此胡言亂語的,她得表明一下立場才行。 「你秀逗了?還是頭殼壞了?你現在還只是個甚麼都不是的小主管而已,不好好設法努力往上爬,淨想一些沒用的事,再你想結婚這種沒建設的議題之前,我勸你最好回家對著鏡子照照自己的模樣,看自己是不是擁有那個資格...。」 怕被訂下來的深切惶恐忽然侵入,她不得不說出更加殘酷的事實,為的是讓他知難而退。是,她對他的關懷並不推拒,也不明確拒絕他的心意,不過...那只是因為她一時找不到更好的對象,只好勉為其難的暫時接受他,並不代表這就是永遠。他到底明不明白?有沒有所謂的自知之明啊?難道還要她清楚點出來嗎?沒有那麼愚蠢吧!她鄙夷的挑起眼白瞪視他。 他怔住了,完全而徹底的。作夢也想不到原來自己花一年多用心對待的女人竟把他的真情視如糞土,他一直以為只要自己全心全意的對她好,早晚能贏得芳心,不料卻如南柯一夢般忽然驚醒過來,只留下一地的殘夢與心碎。只是他不懂,既然她打心底不想和他在一起,那這一年多來又何必接受他的付出?讓他誤以為這份感情是雙向暢通的,而不是他自己在唱獨腳戲。輕視他的真情比拒絕更為傷人。 「妳...從頭到尾都沒想過和我一路走下去嗎?」一股忿怒的情緒從心底湧上來,牽動著他臉上的細微表情,變得冷漠陰沉而高深莫測。「那妳當初為何不直截了當拒絕我?還繼續向我走近?」他像認真思索甚麼似的陷入茫然若失的沉思中,然後自行推演出了悟。「我只是妳的玩伴對嗎?妳只是利用我來對付難以忍受的孤單寂寞而已,是不是?」冷澈的聲音步步近逼,而她卻完全沒有招架的餘地。 利用?她當真在利用他嗎?利用他的心意填補她生命中的短暫空虛,是這樣嗎?追隨他大雪紛飛下的冰冷言語,背脊隨之一涼,想為自己開脫卻找不出可以為自己開脫的論點,她不得不承認他或許是對的。但感情這碼子事,總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又不是她相強而來,他有甚麼資格怪罪於她?她愕視他,一時間言語盡失。 胸口裡堆砌著惱火,失控的一股腦兒傾瀉而出。「你說是就是。」她懶得辯解,要怎麼歸類認定那是他的問題,而不是她的。 「是...嗎?那還真是抱歉,我耽誤到妳楊小姐寶貴時間。」他霍地站定起來,像拂拭塵垢似的輕拂一下衣袖,跟著抖落一句:「請楊小姐放心,我高子朗再也不會打擾妳。」名副其實的拂袖而去。 再也不會打擾妳...她的心被甚麼罩住,身體的出口全都堵死,體內的濁氣排不出去,新鮮空氣也無法替換進來,有甚麼在她體內悄悄脹大。有甚麼撕裂她的心。有股衝動想叫住他,卻因為找不出立場而作罷,這當中他已清了帳單搭上計程車絕塵而去,被留下來的只有她,一直都是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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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