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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約下一個世紀--過去篇--1
2010/05/20 12:45:44瀏覽275|回應0|推薦2

【過去】

  1.

對楊婉如說來爬上高位不是難事,只要懂得把握時機,把阻擋在她前面的人不顧一切的扯落下來,再踩著他們的屍體就能順利爬升上去。打蛇打七寸,對於對手她一貫原則就是一刀斃命,必要時不惜犧牲舊日情誼,抱持著不達目的誓不為人的信念,勇往直前,那就沒有打不倒的敵人,也沒有衝不破的難關,成功自然指日可待。

  或許是因為她佔據高位,又屬於外貌協會的精英份子,一出人群便有一種凌厲氣勢,因此絕大多數男人總是以敬而遠之的態度對待她。說好聽是尊敬,其實是怕被她例無虛發的暗箭所傷。

認識他....高子朗,是在她三十五歲那年,母親透過幾層朋友關係的介紹,才終於帶出這麼一個不太起眼的男人。

兩人第一次接觸是在晚餐十分,地點在一家高級餐廳,母親笑瞇瞇的介紹他的登場,四十歲仍然只是小主管,樣貌相當普遍,簡直就像在路上擦身而過的某甲或某乙一般,永遠記得不得長相,唯一的印記是髮頂上已日趨稀薄。

用餐期間他表現的十分規矩,沒兩下性情就被她摸清,個性上像拿起筆畫出一條直線似的,不懂得圓融轉彎,是懷著簡單性情的男人。痛苦的陪他吃完晚餐後,母親還不識相的慫恿:「子朗,你要不要帶婉如出門走走?」

「如果婉如願意的話。」他靦腆的一笑,把焦點集中到她身上,等待著她的答案。

只是她哪裡肯?好不容易忍耐撐到這頓痛苦的飯局結束,她正伺機逃出去,當然不肯再乖乖陷入另一個泥沼,於是隨口丟出一句:「我明天還要開會,我回家準備資料了。」藉口中雖然有一部份是事實,不過最重要的還是為了避開他,跟著一溜煙逃走了,初次會面便在草草了事下結束。

第二次是透過電話線連接而搭上,那天是她生日,她正為了業務由誰主導和另一個部門主管向海華吵的不可開交,雙方劍拔弩張,你來我往,把場面弄的刀光劍影,殺氣騰騰。結果,下會議後雙方照樣微笑晏晏,卻殃及池魚,旗下子弟兵個個無辜負傷,導致雙方人馬即使正面相遇也決心來個相應不理,氣氛鬧的很僵。

這樣很好!至少不會掉以輕心,警覺性高了,也就不易被欺,這是楊婉如個人的論點,她一向不管別人怎麼想。

剛回到辦公室,她的專屬電話就響了,時間抓的真準,難不成在她身邊放了哨?她一面納悶一面拎起話筒,然後對著電話放出凝結許久的寒氣。

「喂!我是楊婉如。是誰找我?」語氣很衝,挑釁意味濃厚。

「怎麼一大早火氣就這麼大?工作不順利嗎?」是她媽媽。她的嘴角浮上一抹苦笑,一口怒氣登時發作不得,只好勉為其難的壓抑下來。

「我沒事。」她沒好氣的回,把聽筒從右邊換到左邊,才重新發問:「你打電話給我甚麼事?」

「今天是妳生日,一會兒子朗打電話給妳,如果他要約妳出去吃飯就去,不要老是拒絕人家。明白嗎?」三十五歲了,可不比二十五歲,已經喪失主動選擇對象的年紀,她可要有所覺悟才好。

「我會自己評估。還有別的事嗎?」冷冷的堵回來了。看來還是不懂得放下身段知所進退,做母親的只能無奈的對著話筒搖頭。

「沒有。那我掛電話了。」母親在那頭說,拉長的尾音還沒結束,楊婉如便直截了當的掛斷電話,連禮貌的再見都沒說,通訊瞬間終止。

話筒才剛剛擺回去,又有新的電話轉進來。

「喂!是誰找楊婉如?」怒氣衝天,明顯的吃了滿滿一袋炸藥。高子朗對著電話發呆,原先預備的各種說法全被她一句話轟炸的一絲不剩。怎麼辦?腦海裡亂烘烘的抓不著邊際,連一句問候之語都無法浮出水面,雙方僵在那兒。

「說話啊!不說我要掛電話了。」莫名其妙的男人,打電話來發呆的嗎?在她連聲催促下他不得不開口:「我...是高子朗。」

「有事?」意簡意賅,表現的夠清楚明白了吧!再笨的人也該懂得這份用意,何必一定要聽她親口說出?

「我..現在能不能去看妳?」小心且禮貌的尋求她的同意。他一早接到楊媽媽電話告知今天是她生日,子朗立刻向公司請了半天假,到花店花了二小時又五千元買了一束精心包裝的玫瑰花,然後包了一輛計程車從桃園趕到台北,為的是親自獻上祝福。他在五分鐘前已抵達她公司樓下,就等她欣然點頭,他便能立刻上樓致送心意與賀禮。

「我沒甚麼好看的。不看也罷!」拒絕來的又快又急,讓他一時措手不及。

「可是...我人已經在妳公司樓下。」來都來了,總不能再把花原封不動帶回吧!這花總是要送出去的。

「在我公司樓下?誰要你來?你該不會愚蠢的捧著一束花來找我吧?」她試著揣測看看,臉上不由得露出嫌惡之色。都甚麼年代了還送花給她,有沒搞錯啊!

「我....」他被那充滿嫌棄的口氣嚇住,一臉尷尬的站在原地,確實如她所說,他正愚蠢的捧著花束來看她。這是他這一生中第一次買花送給女孩,可能也是唯一一次。楊媽媽刻意提醒他今天是婉如生日,他也不會擱著公事二話不說就趕來了,花,畢竟只是心意的表露,有必要如此認真嗎?他不懂女人的心思,還以為親自登門造訪是給足了女人需要的面子,原來...根本不是那樣。

「真的被我猜中了?你真的送花給我?有沒搞錯啊!這個年頭誰還玩送花這種老掉牙的把戲,又不是豬....」她一向心直口快,想到甚麼就說甚麼,尖酸和凶殘成性則是在公司的會議桌及無數的商場談判之中經過長時間鍛造而來的結果。

「真抱歉!那我就不耽誤妳寶貴的時間了。」客套生疏而且冷漠的語氣伴隨著電話消失,掛上電話後,高子朗碰了一鼻子灰後,像一隻鬥敗的公雞轉頭把那一束花拋進垃圾桶,蹣跚的走出婉如上班的辦公大樓,在路邊重新攔下新的計程車從此折返。

楊婉如呆呆的望著已經死寂的電話,默默的把它放回去,在專屬座位上坐下來,但心情似乎無法平靜下來,有甚麼在情緒的浪潮裡翻滾著,這時楊媽媽打電話來關切,她敘述事情經過,遭楊媽媽劈頭一陣痛罵,且要她追回高子朗,這一刻她才驚覺自己做錯事。滾出不安,也翻出懊惱,和自尊交戰十分鐘後,她終於拿起電話開始撥號。

那時,他的車已衝上高速公路,被包圍在快速捲動過去的一成不變的公路旁的景致中,透著心涼。六月天,太陽賣力的發光發熱,把風景籠絡在它溫暖的氛圍下,只有他被遺落留下,到不了溫暖的地方。

電話鈴響了十一聲後,他終於拿起來看了一下,螢幕上顯示出楊婉如三個字,她還來找他做甚麼?難道是剛剛被數落的不夠,現在想要補充接續下一頓罵?雖然滿腹疑惑,他還是按下接聽鍵,她帶著些微緊張氣息的聲音立刻流過來。

「喂!先生嗎?」

「我是。」

「我是楊婉如。」他沒問,她只好自己說明。

頭微縛向下擺動,而沉默則繼續擴大。

「你還在...還在附近嗎?」

「我現在已經在高速公路上了。對不起!是我的不對,我沒有得到妳的同意就送花給妳。我以後不會再送了。對不起!」

說完後他就主動掛斷電話。

掛上電話,心底流過一股複雜的情緒,理不清是失望還是失意,亦或者是既失望又失意,身體像故障生鏽的老舊機器似的,僵硬的無法動作,有甚麼難聞的、討厭的氛圍緊緊圈住她,讓她逃不出去。

她年紀已經超過三十五歲了,比她年輕的女孩也都有男友,只有她至今依然孤單一人,也曾深深羨慕過身旁的人戀愛時的溫馨甜蜜,不僅一次的想過找個男人來疼愛自己。只是好男人好像全都約好避開她方圓百里外,總是碰不上,也許這次不該往外推,應該試著接受一次看看,她想。希望他不是那麼容易被嚇倒的人,還願意再走近她一次,但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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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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