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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為替代空間?
2008/03/28 18:17:27瀏覽1415|回應0|推薦1
替代空間
替代空間在西方,原是藝術家突破展場霸權,於民間社會找尋替代演出/展覽空間的一種趨勢。這種溫和的squat(在反文化的脈絡下,通常指的是藝術家與行動者佔據空屋)文化,在沒有經過理論的背書,也就成了「替代空間」的濫觴。1989年替代空間在台灣成為初出道的觀念藝術家,和一些自國外留學回來的新人最主要的展出場地。南部有「阿普畫廊」,台北有蕭台興等人創設的「二號公寓」,以及由攝影家劉慶堂在1990年設立的「伊通公園」,都是最顯明的例子。這些替代空間以挑戰官方藝術體制和商業畫廊系統所代表的角色和物質主義為主,並以台北為中心勢力的主力。

不過,替代空間在90年代後半的台灣則有新的發展,例如與政府社區總體營造政策結合,使古蹟保存修復的歷史意義活化、閒置空間再利用等,形成地方政府與民間藝文組織共創文化績效的空間。一方面,作為政府的文化政績與釋放善意的風向球,如華山藝文特區、二二八公園、市長官邸、國際藝術村、光影之家、NGO會館、城鄉會館、牯嶺街小劇場、紅樓、Y17等等;另一方面,則成為政治的文化符碼。此外,大型企業也在這波替代空間流行中,開始了「空間」形象工程,藝術領域成名之人 / 團體則成為經營者

文章引用http://sql.tmoa.gov.tw/art/html/2-5/601.htm#page00


續談替代空間 引用http://neogenova.blogspot.com/2003/05/blog-post.html

忘了替代空間



油漆行是什麼?

台南的「文賢油漆工程行」是一個由閒置空間轉型而成的展演場所。約四、五十年前,創作者王婉婷的祖父自台南縣北門來到府城,此空間便成為他們家族三代同堂的家,婉婷在此出生長大,而家族中只要有人成家,就從原本的建築再蓋出去一間,婉婷父親也開始在此經營「文賢油漆工程行」。後來家族成員一個個長大後搬出,才留下這麼一個充滿不規則小房間的屋子,空出來的屋子變成堆放油漆材料的倉庫。

約自1997年後,「油漆行」成為王婉婷及林煌迪的工作室,同時經營「小手美術教室」開班授課,1999年9月由於兩人考進台南藝術學院造形藝術研究所,因此空間再度閒置。2000年4月,油漆行「以父之名」成為展演空間,舉辦首次的「油漆行展」,試著在堆放油漆材料之外,也堆放些藝術。

2002年初,創作者楊尊智以一年的時間介入此場所,進行三期的「油漆行改建工程」。這篇文章即為此所寫,順便紀念油漆行曾經發光的「家庭計劃」一事。(雖然大多數的時候,那極可能只是存於想像中的一道閃光。啪。)



「展場」如同傅柯(Michel Foucault)眼中絕對瞬時(chroniques)的差異地點(heterotopias)(註1)。相對於那些無限時間累積的差異地點(如博物館、圖書館),展場的時間總是斷續的、週期的,唯有當某些事件在其中發生,展場才會擁有它的意義,同時(如無意外),展場亦將反過來將那個事件指認為藝術。觀者總是觀光者,從各地而來,在這個地點截取瞬間,看見藝術,爾後揚長而去。在這種層面上,展場像是渡假村,或許時間應更短,如同遊樂場。我們在展期與展期的空檔中,才能看到它處於無意義狀態時,詭異至極的荒涼。

「油漆行」儘管是一個即使面臨週期性荒涼時,仍充滿空間個性的場所。但自它成為展場以來,不可避免的必須將場所本身透明化。如同「溫室」所具有的雙重性:對內確保一座可輕易辨別、指認的(藝術)生態區的存在,對外則完全透明地再現此(藝術)生態的完整模樣。展場正是這種光學體制的翻版,一方面以其封閉界限維護「藝術品」的合法性,另方面則必須透明地「仲介」藝術品的所有美學內容。

正是如此講求透明,使展場成為地景藝術家史密斯遜(Robert Smithson)定義下的「非場所」(Nonsite):一個抽象的、由封閉性界限與內部座標規範下的「非地點」(No place)(註2)。展場「哪裡也不是」,它的最佳狀態就是自我取消。

在成立之初,油漆行以「從場所出發!」作為口號。然而,由於場所本身的透明化,使更多時候我們只看到藝術「從場所經過」,一檔一檔的展覽在油漆行的溫室中短暫停留,然後離去。「家庭計劃」的出現,或許可視為油漆行對「從場所出發」基本初衷的實踐方案。

「家庭計劃」意圖使油漆行轉換原本「展場」的透明化,使它從「絕對瞬時」成為能夠累積時間的差異地點。引入一群不同領域的工作者,以此地為基地進行各種型式的自發性生產,而生產的成品則安裝於此基地中,希望使油漆行不再只是供藝術家經過的溫室,而是一個能持續生產的基地。它從一個標記、再現內容物的場所,成為一種可重覆安裝、拆卸、改變零組件的特定物體(specific-object)。「家庭計劃」的成員即為基地的工作者,在持續生產的同時,也將自身的個人時間不斷累積於此基地中。「家庭計劃」並不為節育,而是為了生產可能性。


●●

「家庭計劃」的初衷,具體而微地體現在楊尊智的改建行動:他以輕機具、低成本、一己之力、長時間進駐與非計劃性執行等方式,使建築行為更近於純藝術生產,甚至回到某種傳統手工藝的質地;而對複雜動線與不規則空間的大量使用,則使新建物遊走在「建築性」與「雕塑性」兩方。

由於在一個並不真的需要改建的基地中進行改建,使得油漆行賦予這個行動極大的自由度。從第一階段的「矯飾造作」開始,楊尊智在門口處以木構斗拱製造疏離感、創造奇觀,第二階段的「攻山頭」,楊尊智致力去開發各種以舊建物為客體、或是從舊建物衍生出來的不同觀看。從進門處圍牆的缺口中,觀者被邀請踏上階梯,自油漆行建築物的外圍拾級而上到達前庭的屋頂,再由一段空橋沿著傾斜的石棉瓦爬上二樓頂的露台。除了於露臺上的短暫停留外,這一連串的結構幾乎全由曲折的動線所構成,楊尊智儘可能地保留舊建物本身的殘敗的歷史性外觀,並以離奇的動線,迫使這些外觀被重新揭示出來。在新建物的穿透下,油漆行成為被開挖的遺址,而觀者則在凝視中,讓舊建物成為一個遺跡。當我們走在空橋上時,那種保持一定距離的觀看,正是對此「遺址化」最典型的隱喻。

最近完成的第三階段工程「補天」,藝術家繼續開挖「油漆行遺址」,讓原本位於油漆行後段的一間暗室重見天日、並打通兩個房間,名曰「補天」,乃是楊尊智以神話之名戲稱對一塊漏水天花板的補強。這場改建(違建)行動,觸及到一個關於展場的雙重意義:「showplace」一詞同時指涉了「劇院」或「觀光地」。前者是「提供展示的場所」,後者則是「被展示的場所」。透過改建,油漆行成為此雙重意涵下的存在,它保留了原有藝術展演的機能,亦開始成為「被展示」的特定物體。我們的觀看,將不只限於框架內,同時,也在框架之外。而其不穩定的質素,也使它貼近於布希亞(Jean Baudrillard)所丟出的任務:「社會應該生產一種確實無法加諸定義的建築,…一種即時的建築,同時是活絡了社會生活的隨機性、不確定性的建築」。(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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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非美術館、非畫廊的展場成立,一開始即伴隨某種政治性(對此最好的說明只是:所有可進入的開放空間均具有其政治性)。油漆行在成為展場之前,以其「油漆工程」的商業機能而存在,它是勞動生產的基地;而在成為展場後,或許混雜了若干「替代空間」所帶來的非商業性、非官方機制的政治立場,但由於「中央─邊緣」、「官方─在野」的對立感在九○年代後期已迅速衰退,油漆行此時的政治性,或許更多是來自於一個勞動生產基地的名稱所殘留的左翼想像。

事實上,在更多時候,油漆行的政治性只建立在某種藝術交換機制的層面上,它是一個交換基地,存在於當代藝術與大眾間、或是在地與非在地事物之間的仲介商,而在交換之間由於不存有高額傭金的流通,使油漆行在大多時候避免掉作為一位體制剝削者的角色。這或許稱得上一點小小的道德勝利,正如許多「替代空間」所賴以維持(或引以為傲)的如此這般。十分明顯的,一個展場要能以反威權、反商業來「維持」它的替代性格,一種道德上的勝利是必須的,而這往往相反的是以其經營上的「難以維持」來達成。

我們看見這樣的道德邏輯如幽靈般糾纏著這些被視為「替代空間」的展場。而空間的政治性也不斷和藝術品交相指涉,藉以製造文化景觀。自八○年代中期以來,台灣的替代空間便一再地運用此交相指涉的方式,塑造各種「前衛與後衛」、「主流與邊緣」的飽滿張力與想像。然而,進入九○年代中期之後,隨著公部門釋出的資源增加、及其與民間各種合作模式的建立,官方與在野的關係,早已非早期的二元對立邏輯所能描述,彼此所陷入的,無疑是一個更複雜的經濟權力場。在此之中,空間的政治性已不能再擔保藝術的前衛姿態。

當一件藝術品無法再由空間轉換,來取得我們對它的左翼想像時,一方面,所有意義將更回到藝術自身;另方面,我們也得以開始思索新的政治性:一種非關前衛與邊緣的新展場政治性;而非一再於那「理所當然作為邊緣」的困乏中繼續自憐。油漆行「家庭計劃」所做的,即是對四處遊蕩的「替代空間幽靈」,進行一場去魅儀式,並對展場政治性提出一些新的思索。

[後記]

●關於這張油漆行的照片:油漆行晝伏夜出,只開晚上。不似畫廊,倒像極了酒吧。殘破的部份是舊建物,怪異的部份是楊尊智加蓋的部份。而那尾巴發出紅色霓虹的黑貓,是油漆行「老闆」,同時也是創作者林煌迪的作品。

●「文賢油漆工程行」地址:台南市東門路二段161巷20號。

[註釋]

註1:Michel Foucault, “Different Spaces,” in Essential Works of Foucault 1954-1984 (Volume 2: Aesthetics, Method, and Epistemology), edited by James D. Faubion, London: Penguin Books, 2000, pp.175-185.

註2:Nancy Holt ed., “The Spiral Jetty,” The Writings of Robert Smithson, N. Y.: New York University Press, 1979, p.221.

註3:Jean Baudrillard、Jean Nouvel著,林宜萱、黃建宏譯,《獨特物件─建築與哲學的對話》,台北:田園城市,2002,頁80。


 
(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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