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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日誌(二)...雁子
2005/11/30 21:46:10瀏覽261|回應0|推薦9

又是一個小個子的女孩兒,青春秀氣的臉上帶有一點叛逆的美;二道細細紋過的眉,豐腴紅潤的雙頰,小巧性感的唇,她塞給我二根薯條:「吃了就跟我是朋友了喔!我叫雁子」,說完就一陣風似的走了。本來還以為她是「小女生」的(大概是身高的誤導吧!)一問:26歲了。又是為了什麼?進了這個尋找心靈解藥的世界?。

 

第二次看到她的時候,給我一個好大的震撼:二隻白淨的手臂上,一邊是一條鯉魚,另一邊是達摩,刺眼又令人望而生畏,甚至有點厭惡的刺青。她應該讀到了我的眼神:『妳一定以為我是不良少女吧!還會以為我吸毒、性交易,或是混幫派的,對不對?』

 

收回了眼光,帶著歉意:「沒有啦!只是有點意外而已,我自己都想去刺呢!」低頭看看一雙滿是傷疤的腿:刀傷、起水泡、壓瘡、植皮…,已經夠熱鬧的了。

 

『其實我好後悔,14歲國中畢業的時候就去刺了。』那些刺青和她單純天真的神情真的很難讓人聯想在一起。

 

「為什麼?我知道現在很流行,但是很少看到女孩子刺在手臂上。」她幾乎刺滿了整隻手臂,真的不好看,如果只是小小的一個圖騰,搭著流行風倒是不為過的。

 

『我的手長滿了紅豆冰』,她拉起了裙子讓我看她的小腿:『妳看!就跟腳一樣,好醜喔!』嗄,就為了這個?矯枉過正了吧!

 

「那一點點看不出來啊,而且擦藥沒用嗎?妳這麼二大片,有點可怖-可怕又恐怖耶。」我認真的看了她的小腿,真的有一點點小紅點,可是應該不會影響到需要去刺青吧。

 

『可能那時候還小,不懂事,現在真的好後悔喔,可是已經去不掉了,聽說可以用雷射的啦,可是要好幾十萬耶。』第一次在她的臉上看到苦惱。

 

「沒關係啦,只要了解妳的真正為人就好了,旁人的眼光倒是不必在意。」輕聲的安慰她。

 

就這樣的,又多了解了一個受傷少女的故事。

 

原本,她是個單純、內向的女孩,住在湖口,很小就沒了爸爸,輕度癲間症的媽媽,靠著當清潔工,撫養二個姊妹,她二姊妹也都很乖巧,國中畢業都放棄升學,就在附近的工廠上班,一家人過著簡單、平靜的生活。

 

有的時候真的不懂?老天爺就是喜歡捉弄人,尤其是善良的人。

 

一天晚上加班,下班回家的路上,二姊妹騎車被撞倒--假車禍,傷的不重、也沒有損失多少錢,但是同時失去了童貞,媽媽受到刺激,癲間發作,讓一家人頓時都陷入苦痛中,生活步調全部打亂,沒有人為這三個無力的弱女子討回公道。從此,雁子留在家裡照顧發病的媽媽,姊姊也沒有回到工廠去,厄運的雙手攪亂了這個家,同時毀了三個潔靜的靈魂。

    

姊姊變了,白天睡覺,晚上出門,時常是醉醺醺的回家,頭髮又染又燙,滿臉涂紅抹綠,漂亮時髦的裝扮著,天真的少女淪落入撒旦的手裡,沒有人拉她回頭。

    雁子還不成熟的心裡,知道姊姊變了,媽媽病了,自己也不是乾淨的小女孩了,她不希望姐姐抽煙喝酒,她不希望媽媽瘋瘋癲癲的,可是她沒有改變或挽救的能力,她迷惑了,怎麼會有這樣子的人生。

  

 雖然,還有一部分良知清醒的姊姊,保護著她、沒有讓她留落到魔鬼的手裡,可是雁子還是偷偷的跟著學抽煙、喝酒、吃迷幻藥,時而清醒,時而昏迷,她找不到生命的出口與方向,媽媽清醒了,姊姊長大了,她卻進了身心內科接受治療。

   

這次住院,是在她吃了迷幻藥,跑到對面軍營裡邀搶槍,被送了進來,已經住了快二個月了。

   

『華姐,我想工作,想唸書,可是我好像變笨了,什麼都記不住,學不會,我只有國中學歷,有吸毒前科,又有刺青,根本找不到工作,怎麼辦?我也想交男朋友,談戀愛,可是每次都被騙,他們都只是想跟我上床,妳那麼聰明,又上過大學,妳教教我好不好?』日後,這就變成我們的話題了。

   

我變成了她私人的心理治療師,分享著自己的人生經驗,希望給她一點啟發,讓她找到自己的方向。

   

她看到前夫天天的來給我送換洗衣服,送湯送飯的,居然迷戀起他了,問我可不可以把他讓給她,反正我們已經離婚了,弄得我啼笑皆非。男女的婚姻結合如果是那麼簡單就好了,我真心的希望有個好女人來陪伴前夫過下半生,也祝福雁子可以找到她的幸福,不過這二個人的交集有點難吧!

   

雁子早我幾天出院了,後來,她跟我說進了工廠,可是工作速度跟不上,被辭退了,現在去發海報,有一天沒一天的工作著,但是她信心滿滿的告訴我,她不怕苦,她要唸書,唸到博士,她要成為一個有學問的人。

   

看到她跟我信誓旦旦說話的樣子,好天真、好可愛,心理障礙阻礙了她學習發展的腳步,但是,龜兔賽跑的精神,也許會在她的身上發生啊!

   

也許她遺傳到一部分媽媽先天的疾病,也許藥物在她的身上種下了毒根,但是,她還年輕,還有對抗的毅力。

  

 雁子!祝妳成功!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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