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該怎麼辦咧？

1號   

孫庭祐一邊翻著偵探小說，一邊喝著英式奶茶。

看的正入迷的時候，附近突然一陣響徹雲霄的笑聲，伴隨拍打桌子的聲音。

她嚇了一跳，不自覺往聲音來源望過去。

不知道何時偌大的空間只剩她和不遠處穿著制服的的三男一女。

用『響徹雲霄』來形容那陣笑聲一點也不過分。

發出笑聲的女孩仍然趴在桌上，肩膀仍然抽動著。跟她一起的三個男孩也是嘻嘻哈哈，打打鬧鬧，顯然不懂得尊重別人。

其中一個男孩發現她的注視，輕推女生，似乎要她克制一點。孫庭祐移開視線，看著外頭陽台。

不久前才下過雨，空氣中仍混著一股泥土味。窗邊小粉花瓣上滿是露珠，隨風搖曳更顯動人。

下午二點多，這些人不應該在學校嗎？

算了！眼神轉回小說，繼續往下。自己感冒請假，也算翹課，根本沒權利數落別人。思緒有點被干擾，拿起奶茶，她靜靜地喝了幾口。

這時，先前笑的很誇張的女生咳了幾聲，用筷子敲打桌面。

「聽我說！聽我說！」

女孩的聲音清脆響亮，孫庭祐忍不住又朝她的方向。看她因興奮而發紅的臉頰，覺得她真的一刻都停不下來，馬上想到新把戲。

「這輩子你們拼了命也要去的地方是哪裡？覺得『死』在那裡是種幸福的地方是哪裡？」

聽到死，三個男生立刻哇的大笑，沒點正經。

「欸～我是很認真的！」女孩稍稍正色「快想！」

「死會不會太誇張？怎麼可能知道死在哪裡？」男生們開始思索答案，又抱怨「難不成死前還要人送過去？」

「只是比方！」女孩齁了聲「意思就是沒有地方比得過那個地方就是了。」

「一開始這麼問不就好了？裝什麼氣質！」

女孩又哇啦蛙拉起來，再次破壞好不容易才安靜的空間。

孫庭祐垂下眼睛，盯著書裡黑字，一會轉向天上烏雲。好像有什麼畫面埋在那堆烏雲裡，隨著雨滴滴答答，下在心裡。

心裡那顆種子一直發不了芽......

這輩子拼了命也要去的地方？她收回眼神。

然後，她看到一個穿制服的男孩從對面圍牆翻出來，跳高一樣。

他的姿勢那樣輕巧，那樣瀟灑，好像一隻奔入無盡大草原的馬。長手長腳，凌空而行。

她知道這附近有幾所風評不太好的高中，霸凌、械鬥層出不窮，媽媽常要她練完舞立刻回家，不過她喜歡留點時間一個人靜靜。

這家咖啡館是她排遣心情的最佳去處。舊式的建築和擺設，有種繁華回歸平凡的寂靜。每次踏進咖啡館，她總會想，以前也曾有人跟她一樣懷著萬縷思緒，憑窗而坐嗎？

翻牆出來男孩對著學校伸出中指，撿起背包拍拍身上的灰塵，接著他的頭突然往上一抬。

她連忙將小說壓在臉上。雖然知道對方不是在看她，還是反射性的迴避了一下。

好奇心驅使下，她偷偷往外一瞄。男孩正要穿越馬路，一陣風將一張海報吹上他的臉。他抓下海報，看了看然後過馬路。

「喂！想個地方要那麼久！」女孩不耐煩的敲著桌子，指著其中一個男孩「阿普你先！」

「我應該是日本。」阿普搔搔頭。

這個答案立刻被所有的人報以熱烈的噓聲。

「我立志看完所有日本A片，幹掉所有AV女優，為國爭光啦！」阿普補充。其他兩個男生馬上為阿普歡呼，女孩則是揍了他兩拳。

「我是義大利。義大利的黑手黨超屌！我想去見識看看。」另一個男孩子逸一說，馬上被大家噓電影看太多。

「我看你一見到真正的黑手黨就嚇的屁滾尿流了！」女生取笑子逸。

「汪青楠，我就不相信妳多胸有大志！」子逸不服輸，馬上嗆聲。

「我要去布拉格。」

「布拉格？」所有人的嘴巴都成O型。

「對啊。」青楠得意的笑「聽說布拉格的女人每天的工作就是擦玻璃，把玻璃擦的亮晶晶就ｏｋ，所以我要去布拉格賣清潔用品！」

白痴！所有人把手一揮。

孫庭祐用小說遮住臉，深怕自己的笑容被發現。

「是真的！我的網友告訴我的！」青楠伸出右手發誓，但沒人理她。

「哦～阿燦，你來啦！」

咦？他很像剛剛過馬路的男孩。孫庭祐看著他坐入有著誇張笑聲的汪青楠旁邊。

「被訓導那白爛訓了一頓。媽的！那種爛學校不唸也罷！浪費我的青春！叫我爸停止捐錢，看他們怎麼撐下去！Shit！」

「別氣，別氣。」汪青楠把咖啡推給歐燦安「他們不敢對我們怎樣，畢竟我們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的小孩。雖然不上課，成績卻保持在全校前十，一定氣的他們牙癢癢的，所以喜歡找我們碴。我們小孩有大量，原諒他們吧！」

阿燦搖搖頭，喝了口咖啡，然後把海報丟給了一個一直沒說話的男生「純平，這是送你的禮物，有你的夢中情人。」

「你怎麼敢撕？我覬覦它很久了！」純平開心的看著海報「本想趁月黑風高，來個神不知鬼不覺！」

「它飛過來打到我的臉。對了～」阿燦從口袋掏出四張票分給大家「一律不准缺席！有時享受一下被凌遲的感覺也不錯。」

「變態！」汪青楠推推歐燦安說「芭蕾舞有什麼好看？我也會跳！」

孫庭祐喝了口咖啡，發現他們拿的正是她參加的舞蹈團的公演海報。

「好啊，妳跳跳看。」阿燦扥著下巴，正經的盯著青楠「我倒蠻想看的。」

青楠臉一紅，扮個鬼臉，連忙轉移話題。

「我們剛才在討論這輩子一定要去的地方是哪裡？」

「我當然是阿拉斯加。」歐燦安不假思索。

跟她的答案一樣！孫庭祐有些驚訝。

「因為有北極光。」他解釋，用著無限嚮往的神情「小時候和我媽看過一次就再也忘不了。」

「北極光在高緯的地方都看得到。」純平補充「蘇格蘭也看得到啊！為何非要阿拉斯加？」

「也不全因為北極光～」歐燦安頓了頓，原本閃亮的神情變得暗淡「阿拉斯加是我和我媽唯一一次，兩人一起去的地方。幾年後她就死了，所以印象特別深。」

孫庭祐拿起包包，悄悄下樓。

這麼巧！阿拉斯加也是她和過世的父親最後一次一起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