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夜星空 50

「爸！」

聽見兒子暴怒的吼叫，歐陽仁瞪著撫著臉頰的小旭，有點懊悔自己失控，石應濤揪住他的領子。

「染的合約是我簽的，要算帳就算在我頭上，打一個晚輩算什麼？」

「好啊！我們就來較量較量，我若輸了，我兒子的人生就讓你安排！」歐陽仁氣又提，解開襯衫幾個扣子，挽起袖子「別以為我坐辦公桌就不會打架！」

「歐陽仁，丟不丟臉啊？」孟宛菲搶到丈夫面前「來人家家裡亂鬧臉不紅氣不喘......」

孟宛菲還沒說完，歐陽仁就一個巴掌上去，啪的一聲清脆至極，氣氛瞬間轉為尷尬。孟宛菲摀著臉，巴掌來的兇猛又無預警，她一時也愣住，恨恨地瞪著歐陽仁。

「要是妳管好兒子，我需要來人家家裡理論嗎？」歐陽仁怒飆，眼神掃過客廳每個人「就是因為你們盲目的支持歐陽染不切實際的夢想才會搞到今天這種難堪的局面！尤其是你們～」他指著石應濤「我決定要告你代簽文件，這算偽造文書，你也別想去非洲～」

「歐陽仁，拜託你講點道理。」方蓮擰眉，口氣仍算平靜「染都這麼大了，難道還不能掌握自己的未來？喜歡唱歌有什麼錯？」

「方蓮，」石應濤搖頭「現在說什麼他都聽不見去，再說只會......」

「我就是在跟你們講道理。」歐陽仁泛起一絲冷笑「我現在講的是石應濤偽造文書，不要轉移話題......」

「你以為這樣就能嚇唬我們......」

石應濤正要妻子少說兩句，不要和怒氣正熾的歐陽仁正面硬尬，尚未出口，歐陽染已來到父親面前。

「爸，你要懲罰就罰我一個！」歐陽染跪下「一切都是我的錯！拜託你不要遷怒濤叔一家，是我～」

「對，一切都是你的錯！」歐陽仁轉身面對兒子「從現在起你好好給我聽著，」他緩口氣，試圖讓聲音回復冷靜的威嚴「給我好好念書，如果沒考上我要的好學校，我們就搬家重來。這三年你全都浪費在唱歌這種無聊的事情......」

唱歌哪是無聊！那才是染真正想要的！小旭想對仁叔這麼說。礙於目前情形，礙於父母，她忍了下來。

「歐陽仁！」

所有的目光轉向孟宛菲，歐陽仁冷淡的瞄了她一眼「我在跟染講話，妳不要插嘴。」

「歐陽仁，我要和你離婚！」

此話一出，石家夫婦立刻好言相勸。孟宛菲靜靜搖頭，表示心意已決。

「離婚？」歐陽仁又是蔑笑「妳以為......」

「你忘了我爸還是一間公司的老闆，我也有會計師執照，這些年為了小孩重心都擺在家庭......如今看來，當初我選擇家庭是對的。如果我選擇工作把孩子交給保母，也許我就跟你一樣不了解孩子的夢想......巧已經成年，染也接近成年，我可以回我爸公司幫忙，應該不會有監護權的問題。」

歐陽仁的臉一下刷白，但自尊心極強的他不願顯現任何落居下風的神態，只是冷酷的抿著嘴，挺著背脊離開。

「媽！」歐陽染起身「我～」

「要說什麼回去再說。」孟宛菲笑笑拉起兒子，轉對石應濤夫婦「真對不起，歐陽仁實在太沒分寸了。」

「宛菲......」

「我知道妳要說什麼。」她阻止方蓮，勾出堅強的笑容「沒關係，別擔心我們。」最後她摟過小旭，心疼的親著她被歐陽仁打過的臉頰「不管怎樣，宛菲阿姨都是支持妳的。」

「嗯。」小旭點頭。

歐陽染本想留下和小旭聊聊，但母親決意和父親離婚讓他不安，於是簡短和小旭講了幾句便和母親回家。

孟宛菲當晚告訴女兒歐陽巧即將離婚，歐陽巧雖是錯愕但也明白父親盛怒衝去石家一定口不擇言，離婚是母親忍無可忍的結果。

「爸真的......做了不可原諒的事嗎？」不死心的巧再問「一定要離婚嗎？」

孟宛菲皺眉不回，歐陽仁已經整理好行李下樓，一家四人各個面色凝重。歐陽仁什麼話也沒說便開車離開，孟宛菲要孩子們上樓，自己則是打電話回家。

迷迷糊糊睡著，隔天，歐陽染被一陣說話聲吵醒，下樓一看，濤叔一家已整裝待發。母親正跟濤叔還有蓮姨討論父親是否會提告。

「小旭，這是怎麼回事？」

「我們暫時住外婆家。」她回「我要去非洲。」

「對不起，我為我爸的魯莽道歉......」他抓住小旭「別去！」

「仁叔只是讓我認清自己，我不敢也不會怪他......」她深切的看著染「沒有我，你還是可以成為一個大明星。你有你的堅持......」

「小旭，求妳不要這樣。」

「染，你要好好努力，我們都會幫你加油。」石應濤拍拍他的肩。

「濤叔......蓮姨......求求你們勸勸小旭......」他幾乎要崩潰，卻又不敢張揚。

「染哥哥再見！」石定威探出小臉，嘻嘻一笑「我會寄明信片給你！」

「染，加油！」小旭握住歐陽染的手，亮出最漂亮的笑容「再見。」

「拜託，別那麼殘忍。」他不知所措的微笑，低低的說「小旭，求求妳。」

「染，對不起，請你放開我。」她咬著唇，極力忍著不哭。

眾目睽睽下，他不得不放手做一個懂事體貼的男子漢。他放手，睜睜地聽著車子發動。

但他的心在哭泣；他慢慢地抬起頭，微怒的看著模糊的前方，不甘心地抹抹眼。

小旭漸漸離開視線，離開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