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uet

夜漸深，念平打了個哈欠，不忘在記事本提醒自己買禮物送新弟弟。

手機一響，她接起喂了聲。

「還沒睡啊，艾薇兒！」

瞌睡蟲全跑走了！賀真學長打來的！

緊張之下，念平居然按下『結束通話』的按鈕。

喂？喂喂？

慘了！把手機丟進抽屜，她立刻熄燈上床，用棉被緊緊裹住自己。凝神了好一會，手機卻沒有再響。她鬆開棉被，輕吁了口氣，下床挑了張唱片。

學長是不是生氣了？該不該打給他呢？

算了！現在打過去她也不知該說什麼，她沒辦法像學長那麼放的開。與其尷尬不如睡覺，反正明天學長一定會『興師問罪』，她就等他問再回答好了。

聖桑的『動物狂歡節』實在不適合當催眠曲，不過她很喜歡這首利用各種樂器來表達動物的姿態和聲音的俏皮曲子。

全曲共有十四段音樂，描寫包括鋼琴家在內的十三種動物，當中也多處引用其他作曲家的著名旋律，搭配起來非常靈活。

她喜歡第三首［驢子］，整段用八度音急速上下彈，很像驢子用兩隻腳在爬樓梯，一會上一會下，可以感覺牠真的很忙碌。還有第十二首［化石］，是由聖桑自己的曲搭配一閃一閃亮晶晶那首『小星星』和歌劇組成。非常輕快，很像傀儡在跳街舞。

所有動物表演完之後聚在一起，合成一場熱鬧的宴會。

嘿優嘿優～

圍個圈圈來跳舞！

森巴、恰恰、迪斯可、Hip Hop，來吧！大家來跳舞！

不要擔心同手同腳，不要害羞扭腰擺臀，拿著麥克風擺動的貓王，酒醉的野狼，不也都是種舞步？

只要跳出快樂，只要唱的開懷，後面的人會一個接一個！

讓我們對著天空高歌，什麼事都可以慶祝！

嘿優嘿優～嘿優嘿優～

「念平，起床囉！」佟桐打開房裡的窗戶：「念平！」

她慢吞吞睜開眼睛。

宴會已經結束，所有動物各自展開新的一天。她慢吞吞起床，慢吞吞梳洗完畢，帶著一臉倦容下樓。

「熬夜？」

「不是......是跳舞跳了一整晚。獅子、公雞、鳥、魚、天鵝，還和野狼用大碗在月亮下喝酒。」她慢吞吞的吃著早餐：「喝的太暢快了，現在有點宿醉！」

佟桐笑笑，把弄好的便當放桌上：「關於昨天妳說的『媽媽的味道』這件事，我們晚上再討論。」

念平拿起桌上的便當：「沒有那麼嚴肅啦！爸不用想太複雜。我去上學囉！」

才牽出腳踏車，她被眼前突然冒出來的人嚇住。

「學......學長！」念平退後幾步看著賀真：「你......你站在這裡多久了？這輛車是要給你的！」

「昨天傍晚怎麼跑那麼快？」賀真故作生氣的問：「我找了好幾條街都沒看到妳，妳也太會跑了吧！先上來再說！」

「我......」念平騎上車：「還不是因為你！做了那麼大膽......」

「穏一點！我要跳上去了！」

念平回頭，看著賀真小跑步，然後坐上後座。

「為什麼是我騎？這是淑女車耶！」念平尖叫，腳踏車歪歪斜斜的搖晃，超危險。

難道情人道上的慘劇又要發生了嗎？

「穏住！淑女也是會載人的，」賀真扶住念平的腰：「手把握牢就不會搖了！」

「不要亂碰我的腰啦！」

「妳不要晃！」

車子終於穩定，念平鬆了口氣，認命踩著踏板。

「昨晚爲什麼掛我電話？」

「不小心按錯，絕對不是故意的！」念平回頭解釋：「我也想跟學長解釋，可是一想到......昨天是你要我打你的喔，你不能報復......肚子還好嗎？」

「還好。」賀真輕哼：「回家就拉出來了，一整個順暢。」

很好。男神在她面前一點也不扭捏，是她多慮了。

「我知道，」念平認真地點頭：「昨天的吻根本不是吻！學長跟可慧學姊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我是好人佟念平，沒有我達不到的使命。可是......因為......因為那是我的初吻，所以不容易忘記......哈哈......我會幫學長找出『媽媽的味道』......」

賀真突然跳下車，重量一減，車又搖晃了一下。

原來她聽到了！真是不妙！

「學長？」

「妳知道妳現在是網球社的經理吧？」

「我又沒說要當經理，是你硬賴給我的。」念平小聲嘟噥。

「什麼？」

「沒有！」她馬上換上笑臉。

賀真滿意的點頭：「經理是一個球隊的靈魂，好的經理能鼓舞團隊士氣，成為穩定球員的力量，不好的經理......」

所以昨天的事就一筆勾銷囉？

「妳在聽嗎？」

「有。」

她連網球基本常識都不懂，賀真學長也太冒險了吧！念平盯著學長一張一合的嘴，想的還是昨天的吻。

不該一直想的。不過是個毫無意義的吻，現在她連接吻都可以服務了。

唉！她真是笨！

「當然，經理也是隊長的個人秘書，負責蒐集情報，到哪都要跟著......佟念平，妳又幌神囉！」

「我在聽啦！」

「吃過早餐沒？」

她本想說吃過了但又怕學長不開心，於是搖頭。

「我們去吃早餐！」他牽過腳踏車。

進了學校附近早餐店，賀真拿出一個紙袋交給念平：「給妳的。」

「給我的！」她認得這包裝，是學長選的遮陽帽：「給我的？」

「對啊！」賀真看著餐單：「反正妳要來網球社做牛做馬，送妳一份禮物不算什麼！」

「既然是要給我的，學長怎麼不明說？其實我比較喜歡第三家那一頂！」

「第三家？哪一頂？」賀真想了想，隨後眼一瞪：「妳應該說『謝謝』吧！」

「就是黃色勾邊，很簡單大方......」

「這種遮陽帽哪頂不是簡單大方？」賀真抓起遮陽帽往念平頭上一戴：「還有，獨處時叫我賀真。學長學長的，聽久很膩。」

不好吧！附近都是同校的學生，昨天十六連拍恐怕也傳出去了。

念平鼓著雙頰有點為難，一會說：「學長，我當好人也是有限度的。別捉弄我！還是叫學長比較自在。」

「我想聽妳叫我賀真咩！」他稍稍湊近念平耳邊「快嘛！叫一次看看！」

學長湊那麼近，害她心跳的好快好快，學長的眼睛突然變成兩潭深不可測的湖，接著出現漩渦，她順著漩渦的方向被捲入。

「說嘛！」

「賀真。」念平還是屈服。

反正內心坦蕩，走任何路都不會遇見鬼！

同一時間，一輛休旅車停在一棟公寓門口。

首先開門出來的是個約莫三十出頭，頂著左長右短非常性格的髮型的男人，他開了大門然後往後車廂過去，接著是一名年輕女性，大概二十二三左右，長髮隨便挽在後面，戴著大墨鏡，正小心翼翼的從車廂拿出一把小提琴。第三是個臉色有點蒼白，明顯受困於時差的年輕男人。

不過～

往後梳的服貼的軟軟黑髮，雕刻般精緻的五官，隨意卻不隨便的穿著，永遠散發著貴族氣質，依舊在哪裡都是焦點！

「艾煦，你還好吧？」最後下車，看來比實際年紀成熟的十七歲少女輕扶住艾煦，關切的問：「你的樂器和行李我會幫你拿，你先上去休息。」

「我沒關係，妮克。」艾煦吸口新鮮空氣：「現在比較好了。休息一下，調個時差就沒問題了。我等不及想見到念平。」

「我也很想快點見到她。」妮克一笑：「以前對她真的很抱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