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uet 

喊了好一會，平寒終於不支癱在地上，掛著兩行淚胡亂低語。

「哥......」平凌再度伸手，想撐他回房：「睡一下吧！看看你！瘦的不成人樣又渾身酒臭......」

「平凌......噓......別出聲！」平寒閉著眼，用腳蹬著地板：「快逃命！帶著我的孩子快逃！」

「哥！」

「他們帶走了......我的孩子......」平寒又灌了幾口酒：「不要管我！就讓我這樣......這樣......」

平凌放下平寒，轉身往走廊左邊最深處的房間，那裡是父親的書房。

一天之中，有二十個小時，父親會待在裡面抽雪茄、想事情。在煙霧繚繞中看日出、看夕陽、 看海潮。

即使離房門口還有段距離，平凌卻已聞到濃濃的雪茄味。

「爸！」平凌推開門，對著面向窗外的人說：「去看看哥哥吧！他陷在極度的絕望裡，我替哥求你不要送走他的孩子。」

望著海面的眼神轉到平凌身上。高潔的、神聖的、遙遠的、沒有痛苦的。

父女倆對望幾秒，平業按熄雪茄：「趕快叫人修好平寒的房間，以免天氣一變又生很多麻煩。多派幾個工人巡視山裡，檢查那些比較危險的地方，我不希望又有遊客受傷或困在山裡。知道嗎？」

平凌一惱，轉身把酒櫃裡的酒拿出來，一瓶一瓶摔出窗外。

「不要在這裡胡鬧！」平業制止。

換做尋常父親一定會大發雷霆，但她父親不是人！是住在羅契司特的神！一個早已習慣被膜拜，只差沒刻在山壁上張著雙臂，接納信徒的神！

「為什麼眼睜睜看哥痛苦？媽媽死後這十一年你躲在這個房間抽雪茄、看日出，什麼都放給哥做！他才十八歲就要當你的分身，替你管學校、管山海、管一切！結果這裡的居民崇拜的居然是你！『這裡真是漂亮，平先生真是好人！我們感謝他努力保護這片美麗的山林。我們知道他從不出莊園，請代替我們謝謝他。』」平凌哭嚷：「十一年你都還沒撐過媽媽過世的痛苦，你卻要哥立刻忘掉安嵐？他和安嵐會這樣還不是你害的！這樣一點都不公平！」

「平凌！」羅契司特的年輕管家顧棋恩進來：「適可而止！下面的人很不安，不要再鬧老爺了。」

「我沒有鬧！我講的是事實。他......」

平業青著臉離開房間，平凌追上去，顧棋恩緊跟在後。

「平寒，給我起來！」他猛力拉起軟綿綿的兒子：「你最好離酒遠一點！我做的決定不會再改變了！離週末還有兩天，你最好趕快給我變回人樣！」

平寒睜開眼睛，默默的看著平業，淚水再度蓄滿他眼眶，平業依舊鐵著心。

「兩件事再提醒你。第一，小嬰兒收養程序這禮拜六開始進行，領養者是我一位好朋友，姓佟。不管你們對佟伯伯有沒有印象，小嬰兒跟他一定會很幸福。第二，羅契司特高中新聘了一位英文老師，姓周。她的資料早就放在你桌上，這幾天給我好好研究！別忘了你是羅契司特高中的理事長同時也是這片山海的繼承人！」

「爸！」平凌又要發作，平寒制止，站起來和父親平視。

「因為你是羅契斯特的神所以我不能要我自己的小孩？」平寒心碎低問：「因為這樣安嵐必須偷偷摸摸回歸天主懷抱？」

「第三件事，也是你永遠要記住的一件。只要你安伯伯不放棄收購，不放棄開發這片山海，在我有生之年，平家和安家永遠對立！過去的友好一筆勾銷！」

平寒和平凌恨恨的瞪著父親離去，顧棋恩悄悄一嘆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