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爸爸還在客廳翻翻找找，非常想要翻到一張聖經書籤的模樣。

「不要找了啦！看你把客廳弄得這麼亂！」念平邊收拾邊說：「想要的話我再寫不就好了！」

聽到這句話，佟桐放下手上的雜物，笑的有些不自然。

「幹嘛那樣笑？」她嘟起嘴巴。

「還記不記得妳離開音樂學校時說過什麼？」佟桐微嘆。

「我早就忘了！」念平扮鬼臉。

「妳說我老是用哄的，哄妳做妳不喜歡的事。」一會，佟桐開口：「因為我很會講話，常常逗人開心，讓人很有歸屬感，和我聊過的人都會喪失判斷和冒險的能力，暈陶陶的跟著我走。妳要我不要隨便伸出翅膀，不要隨便背人往下一段旅程，那不是溫柔是殘忍！後來我深深反省，發現我的確想要把妳塑造成某一個人。書法、鋼琴都是那個人所擅長，妳和她唯一的不同是妳比她健康很多。當我回神，竟然已經過了十七年，一切似乎早就安排好了。命運安排好了一切！」

「爸是說......怡蘋阿姨？」

「羅契司特還有領養小嬰兒的事，如果妳真的不喜歡就別勉強，我就不做。」佟桐沒有正面回答：「當妳學會書法，考進音樂學校時我都告訴自己那是妳有興趣也有天份，和我的刻意無關。但我......」

遲早，還是得跟念平坦白她的身世，她的親生父母是誰，以及她和小男嬰之間的關係。

念平對羅契司特真的還有印象嗎？盡可能，他還是想保密久一點。

「家裡多個人我怎麼會不喜歡呢？」念平嘟噥：「以前是我太不成熟了！爸......」她熱切的拉住父親的手：「我想繼續練琴，想去維也納，想跟著艾喣的步伐但用我自己的想法，所以能有個弟弟或妹妹陪你也是好的。」

青吾學長給她一個很好的示範。慎重考慮後的決定才是有意義的。

「妳想留學？」

「嗯。」念平點頭：「最近一些事情讓我想起艾煦，剛剛也看了他寄來的信。不知道他現在過的好不好？」

「是啊！不知道艾煦現在過的好不好？」

念平一愣：「我還以為爸跟艾教授一直都保持著聯絡呢！」

「本來是有連絡，後來聽說他身體不太好，辭了教授搬到哪裡靜養了。那時我也忙沒有細問，後來就音訊全無了。」

念平顯得有些失落：「艾煦不會永遠失聯了吧？」

「有緣總是會再見！何必這麼悲觀？」佟桐拍拍念平的背：「說不定哪天艾煦回台灣開演奏會，或者妳到維也納......」

「爸真的願意讓我去維也納？」

佟桐一頷：「如果妳想重拾鋼琴，我會問問。」

「謝謝爸！」念平狂喜的在父親頰上一啵：「週末是不是就能看到新弟弟或妹妹了？」

「弟弟。快滿月了。」

「我會準備禮物！我要快點練琴！我要參加比賽！」念平跑上樓，一會又跑下來：「爸，羅契司特是不是有條下過雨就泥濘不堪的石子路？還有充滿落葉腐朽味道的空氣？還有一座石頭彩繪的大教堂就矗立在遼闊的綠山之間，白色十字架高高向天，非常顯眼。是不是？我記得國一還是國二你帶我去過一次。」

佟桐一怔，半晌才嗯了聲。

「我就知道！」念平雀躍的跑回房間，跳到床上。

躺在床上盯著號碼，她猶豫要不要打電話給賀真學長。

應該沒有人這麼厚臉皮吧？尤其傍晚他們才莫名其妙接了吻，現在打電話學長一定會覺得她很誇張！

她才不想載學長咧！將手機丟一邊，念平拿起樂譜，彈起『鱒魚』。

佟桐被念平的琴聲拉回現實，坐進沙發，他安靜的聽著動人的琴聲。

不是國一也不是國二，念平出生之後曾在羅契司特住了三年。

一個三歲娃的記憶卻是一段不能銷毀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