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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3/18 23:43:19瀏覽1511|回應0|推薦37 | |
無論如何,後代一定要知道我的風流史。不,其實是趕緊寫出給失智後的自己。 因為媽咪是音樂老師,自小,邵義強老師的"西洋歌劇系列"便是我的故事書,定期出現的"音樂文摘",則是各個音樂家的八卦來源。那時的初戀不是蕭邦,是李斯特。還真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小學一二年級時,為了進入中山堂看歌劇影片,被囑咐要踮高腳尖,以免因年幼被攔在玄關外。也因此有緣,Hermann Prey的Figaro (費加洛婚禮)便成為心目中頂尖的大帥哥,瀟灑多謀,玩弄威權於掌中。是的,因為家中偏向威權教育,而我老愛頂嘴。 更記得簡陋的家中,隨著45轉,各個不同fist name的Strauss圓舞曲,與大妹在床上手拉手繞圈圈跳著舞。 那時,要快樂,是件多麼簡單的事。 《真善美》於”國際學舍”舊片重放映,票價不高,我三年級,父母讓吵著要重看的我看了三遍。45轉《真善美》唱片是紅色的,Christopher Plummer 在唱”Something good”時,最後那次somewhere in my youth or Childhood, or 是顫著音的,我一直以為唱片壞掉。總之,愛上的,是勇敢向前的Maria. 許多音樂家的黑白片故事也都是那時看到的。 也是那一年,小學三年級,妹妹的鋼琴程度與身高都正式趕上我。 後來她越彈越好,大學時甚至上台演出蕭邦一號協奏曲。我則停留在「小狗圓舞曲」。不過,還是夠格幫忙剛下班的媽咪教鋼琴學生,而她隔著半開放的牆,一邊炒菜一邊吆喝。 然而,正如同我想成為作家與畫家的夢,白手起家的家庭不會讓孩子以這些「不實際」的想法當行業。想考師大學音樂的妹妹,則帶著破碎的夢想,讀她不喜歡的科系。 高中時身邊沒有喜歡古典音樂的朋友,但是來自眷村的班花唱了幾句”Longer”, 我嚇了一跳,從此愛上Dan Fogelberg, 更正確地說,是Soft rock。但是我沒錢買錄音帶,直到大學外宿省吃儉用到夜市買一大堆的盜版,每首歌都切得短短的。搖滾我也聽,主要是在熬夜準備考試時,陪我作仰臥起坐提神。 在此之前,初中時只有一捲音樂錄音帶與書《西洋歌曲一百首》,目的是要學英文。下面都有介紹歌手與歌曲,曲目甚至有”Summer Time”, “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s”……,可出書那時還沒有到”Longer” 1982大紅的時候。 同一年紀時,我的愛人正如火如荼地聽Progressive Rock,在管樂隊吹一大堆進行曲,在一群混混同學裡接觸古典樂,同時蟬聯班上連續三年記過最多的學生。 如果我們那時相遇,一定彼此看不順眼。 醫學院時期,沒有愛樂社。認識了幾位喜歡古典音樂的學長,很感恩他們借我許多錄音帶,讓我從古典與浪漫樂派往前走,進入國民樂派。尤其是室內樂。深深抱歉我不懂事,幾位學長後來都蠻恨我不解風情,這是一大憾事。 畢竟,床前當紅的Zubin Metha最帥的海報日日陪我入眠,還同時劈腿鄭京和、陳宏寬,以及讓Argerich 在蕭邦大賽為之退出評審團的 Ivo Pogorelich. 兩個鋼琴王子。那時,聽了人生第一場音樂會,是傅聰。不幸他已有點年紀,那個年紀的我還蠻大小眼的。 忙碌的醫院見實習時代甚至升到主治醫師時,使用的都是Beeper. 每回那尖銳刺耳的聲音響起,我便心悸不安急著關掉聲音,然而這個職業,你永遠不能關機。以致現在,手機總靜音或沒電,電鈴鬧鐘的蜂鳴口都被我裹上好多層封箱膠帶。我回去找巴哈,那個讓我《近似平均律》第一首都沒練好的仇人。隨身聽裡不變的”Goldberg variations “伴我度過焦慮,自然是與Gould最接近囉!22歲與過世前一年的版本我都喜歡,但當時資訊不發達,並不知道,愛人已經過世了。 醫師生涯,與後來發現其實沒在聽古典的伴侶、被壓縮的空間,導致很長一段時間失去古典。 年輕主治醫師後的開業期間,壓力與痛苦讓我沉浸於爵士。小鄉鎮裡就一家小小音樂行,爵士與古典大概佔不到三排。那時Chet Baker是我最重要的情感宣洩出口,更具體的說,是由他唱的”My funny Valentime”. 想不到後來認識曹永坤老師,才知這首也是他的最愛之一,收集30多個版本。他曾說,門牙被打斷,使Chet Baker發聲更與眾不同。另外則分些愛情給Miles Davis,因為他吸毒後的曲子卻能讓我振奮起來。' 北上行醫後,認識許多愛樂朋友,我終於真正開始音樂會的日子,雖然機會不多,但我終於逐漸從一個混亂的愛樂宇宙,找回音樂的秩序。 而今在老公羽翼下得以不必工作,讀懂原來亂學的音樂,成為最大的快樂之一。 然而,不知為何,我卻無法像當年一樣,像我的朋友一樣,有能力去熱戀音樂家。
直到”奧斯陸愛樂”,一個俄國小鮮肉喚醒了這樣的感覺! Vasily Petrenko, 40歲來自俄國的指揮家,2009”奧斯陸愛樂”合作一周便立馬挖腳,2013成為首席指揮。雖然他已經開始戰功彪炳(各錄音獎),但是親眼目睹一個娃娃臉能夠把成熟的、泰半非禿即白的樂團帶出,身段不凡。 本來是為Shostakovich而去, 而非Rachmaninoff 。他的管弦樂和剛協不同的是,感覺像是把鋼琴曲放大成管絃樂,所以美麗的總在行板慢板的旋律和聲展延,但是快板就容易雜亂。多年來常被從一小時切短,說明了作品或許不夠去蕪存菁。而這位娃娃臉Petrenko, 竟然能讓感覺還好的曲目,淋漓盡致,不僅是肢體手勢變化優美清晰,更是詮釋得道。這大概是我第一次聽得下Rachmaninoff交響曲 (請拉迷別打我啊,我超愛鋼協三的)。 我看著拉大提琴的奶奶深情款款的專注於指揮,覺得一個新的時代已然展開。 但願,熱戀音樂家的時代,也再度展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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