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都發霉了。你指著翻出來的皮包，吃驚地說。 

我連忙拿過來猛力擦拭，不想被你看出隨之而來的千頭萬緒。  

好幾年前的聖誕夜，排除一切雜務只等著與你去子夜彌撒，那是受洗滿一年的時候。然而你一直沒有出現，六時許，在一通聲音遙遠的電話中，你說會晚點來。十時許，又來電，說臨時有事不來了，明早見。  

整夜我坐立難安，原本不喜多問，卻知事出蹊蹺。拖著疲憊的心靈與乏力的神經，一夜無眠，熬等到早晨來電。  

你說，一個認識但未深交的女孩不願放手，纏著說要找我，你要我與她談。  

那可能是遇到最荒謬的事件，像是瞬間掉入冰窟的迷途動物，卻必須揪住刺痛的皮膚，硬著心臟與從未謀面的聲音交涉。而對方像表現什麼似地，用英文說將起來，彷彿是場英文辯論比賽，贏的人可以帶回男主角。  

一向倔強決斷，那一刻在想的不是如何辯贏，因為無關緊要。要不要放棄的念頭，不斷穿雜在年輕女孩的高音間，她不斷想告訴我「另外一個你」的故事。  

許是我反應太不激烈，辯論草草落幕，她在說了一堆認定你如何花心的感想後忽然改口，說你是值得珍惜的人，拜拜。 

要不要放棄？我還在想著，直到你脫困前來，直到你承認只有在過馬路時拉過一次她的手而我瞬間發怒又停住，直到你千萬保證一切只有我。要不要放棄？我知道，送出這份最後的信任之後，我可能已經無法回頭。要不要放棄？要不要放棄？ 

皮包便是那天收到的，你母親的禮物。事後為表平靜無波，勉強自己用了許久，總練習看不見皮面隱約裂開的細縫般的傷口。 

你可能也沒發現，自此，過馬路我不再讓你牽手。 

傷痛尚能隱忍，但無法再牽動。我想我還一直在介意，只是沒能說出來。其實那時心底知道，根本放棄不了，你實在太重要。那一刻，我交出這輩子最不容易的情感，決定給你完全的信任。  

唉，近來胖了些，你感嘆著。這是當時下賭注沒有放棄的成果罷，還是不想管太多的我，天性懶散的我，換得你每一個週末、每一個假期、每一場音樂會，或許，每一個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