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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8/29 16:19:36瀏覽2488|回應0|推薦20 | |
斯卡羅原著「傀儡花」作者陳耀昌,希望這部小説還原當年的原漢歷史、促進原漢融合。而斯卡羅導演曹瑞原在前四集鋪陳的許多細節,很難不觸發我們去比較,台灣或台灣人在過去與現在的異同。 身爲僅有部分漢人血統~而且生於斯卡羅發源地卑南的我,和其他具有多元血統的台灣人,可能都會受到這些比較的啓發。 迷你影集的第一集通常最爲重要,如果第一集評價不好,後面其他集就沒廣告贊助了。所以除了技術上的表現以外,導演會揭橥其主要觀點或訴求。 在這集裏,出現了原住民、閩人、客人、平埔以及高加索白人,導演都給了他們清晰的定位。 觀劇所看到原住民以外的各族群互動,都是基於經濟上的動機,更嚴格的說,只是爲了短暫的苟活,與族群認同或是國際舞台關係不大。雖然有人批評公視或政府標榜本劇凸顯了台灣的獨立性,但也有人提醒,觀衆看過以後,心中的感覺並非任何宣傳可以改變。我看過前四集以後也這麽覺得,大家應該先看了再批評。 【今昔差異其實不大】 前四集呈現了與今日台灣社會共通的三大現象,第一就是「殺頭生意有人做」,第二是「不必要的自私」,第三是「歧視」。
(資料來源:公視) 曹導演以冷漠的鏡頭交待,形象上算是正面的原漢混血主角平埔人”水仔” (上圖),如何跟澎湖商人像買牲口一樣的買進、點收女人(人鮝,意為人魚乾);也讓我們看到,客庒人會爲了抓船員去領賞,甘冒穿越多重番社的死亡風險。 在自私的一面上,導演特別安排閩人頭領,當斯卡羅的二股頭前來收回租給客人田地時,爲了杜絕客人未來再與閩人搶奪水資源,陰險地建議~收回租地時,要記得把附近客人的村莊一起燒了。 説到歧視,在經濟關係的尊卑之外,不僅漢人歧視他們打不過的原住民,甚至原閩混血的還會去羞辱原客混血的。女主角“蝶妹”(下圖),拼命提醒弟弟在府城不要說原住民語或客語,以免被歧視,這種擔憂不是仍然在今天的台灣不斷重複嗎?硬要在族群間分高低的心態,雖然沒有顯現在當前台灣的法制上,但在社會行爲上,今日的台灣與一百五十年前差別不大。 仔細一點,更可以看出當時的非原住民等人,是因爲生活艱困、爲了活命,才會有劇中看到的貪婪與自私人性。
(資料來源:公視)
(恆春古今對照,資料來源: 國立屏東大學洪文傑碩士論文《大航海時代瑯嶠灣地區的開發與社會變遷》, ● 指港口) 【卻又相去甚遠】 以背景而言,故事發生的琅嶠地區(見上圖),在清代已經是在所謂的「番界」以東幾十公里(見下圖),是禁止漢人開墾之地。
(資料來源:中研院) 閩人來得早,就在四重溪下游濱海的柴城(今屏東車城),離番界較近、也比較容易與界内漢人買賣與聯絡。客人來得晚,只好在南邊靠山的保力守隘,換取附近屯田的生活來源,但爲了生產更多糧食,便向斯卡羅原住民租下四重溪東邊更下游的統領埔(今統埔)。 ★上下游間爲了生存命脈水源械鬥,雖然源自清代閩客械鬥的傳統,但經濟利益才是族群衝突(包括泉彰械鬥)的主因。今日台灣族群之間,除了原住民仍然在經濟上被剝削以外,其他族群間幾乎沒有經濟或政治利益的摩擦,只有少數「個人」爲了利益挑撥族群,這是斯卡羅劇中社會和今日台灣一個重大的相異之處。 促進族群融合,是陳耀昌醫師寫作《傀儡花》的目的之一,當然也是曹瑞原導演在第一集中電影語言的重點。 平埔人水仔是本劇的一個重心,作爲原閩混血的後代,雖然水仔照樣買賣女人,但他竭力規勸閩客雙方合作。曹導演特別安排水仔説道,「如果閩客繼續械鬥,斯卡羅五年祭一到,可能就要找我們出草」,很難不讓我們把這個細節跟台灣面對中國威脅做對比。 ★不過,當時的族群融合,是因不得已而發生,而非信任其他族群。清代台灣有許多來自閩粵的單身男性移民,許多是下階層無正當謀生技能或職業的「羅漢脚」(1860年左右估台灣可能有30萬人),很多這樣的人會冒險越過番界去開墾,有閩人也有客人,他們就像劇中描述一樣、下田也帶刀槍,也因與原住民雜處而娶其女子。這樣的族群融合,和六七十年前大陸來台移民與在地人通婚有些類似,但與今日台灣各族群間「非關經濟或供需因素而生的結合」極爲不同,這是從「斯」劇所看到跟目前台灣的另一個差異。 ★曹導演在「斯」劇裏面,也讓我們看到,處於「番界」以東的世界,被當時清廷認定是不屬官府管轄的原住民自治區,因爲沒有公權力存在,所以是弱肉強食的蠻荒世界。但蠻荒的不是因爲這地區是原住民的土地,而是因爲當漢人從體制内的社會,踏入了無體制的環境,野蠻、殘酷、冷血的天性就顯露無遺,這也是那個時空與今日台灣另一個重大的差異。 【永恆的琅嶠人】 劇中與主角蝶妹互動甚多的美國領事李仙得、醫生萬巴德,雖然在史實上有其爭議之處,但是曹導演藉由他們表現出的高貴人性,是其他漢人身上看不到的。譬如說: ●漢人都在事成後才給錢、而李仙得會先付錢給蝶妹。 ●萬巴德到了柴城,馬上免費給人拔牙看病,事後也沒對窮人有任何輕蔑不敬之語。 ●李仙得見到蝶妹母親的墓,會欠身致意,這也是其他漢人沒做過的事。 或許有人可以批評曹導演崇洋,但我寧願相信,借助虛構的情節,鼓吹人性的提升,比沉浸於民族主義好得多。 與其說在琅嶠發生的事讓世界看見了台灣,不如說讓今日的台灣人看到當年的琅嶠,或許會更尊重、禮讓社會中經濟上或種族上弱勢的其他人。若真能如此,那麽在琅嶠死去的原、客、閩和洋人們,或許就沒有白白犧牲了性命,因爲曹導演讓他們復活過來,帶動台灣人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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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事評論|社會萬象 ) |